“有人在找我,我不能讓他找到。”賀望回答得很快,“如果你讓我留下,就不用擔心晚上有人從床底爬出來了。”
林嶼忽然明白了,“□□也有這個用途吧,所以你們‘教練’在這裡,究竟能讓玩家避開誰?”
賀望少見地沒有給出确定的答案,“這個副本太奇怪了,我也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雖然有所猜測,不過還是不說出來誤導你了。”
“我收留你,你幫我規避危險,聽起來是個很劃算的交易。”林嶼躺回床上,“我同意了,你好好守夜吧。”
賀望似乎有些意外,“你不多問點别的嗎?比如我在躲誰,萬一他找過來牽連到你,或者擔心一下我是不是心懷歹意。”
“那你在躲誰?”她從善如流。
“……不能告訴你,不然你很可能會去告狀。”
林嶼嗤笑一聲,眼皮沉得打架,“那你還問什麼問。”
賀望:“……”
“你想多了,多一個可以合作的人總比多一個敵人好吧,而且除了我這裡,你還有哪裡能躲呢?隻能一晚上躺别人床底下。”林嶼閉上眼睛。
賀望:“……我不會一晚上躺别人床底。”
床上的人沒有回應,似乎已經睡着了。
賀望起身走到床邊,他步子邁得很慢,像是不想讓剛剛入睡的人察覺,又似乎在經曆激烈的心理鬥争,他在床邊凝望着毫無防備的人,輕聲說道:“……抱歉了。”
林嶼突然睜開眼,借着腿部的力量向側面翻滾,“噗嗤”,輕微的裂帛聲,她的原位已經插了一柄刀刃。她站在床邊看着另一側的人,“你的目的依然是殺我,臨時起意?還是蓄謀已久?”
“不,我……”賀望頓了頓,止住話頭,“我确實是臨時起意,因為你幫了我。”
“我幫你,你卻要害我,這是什麼邏輯?”林嶼冷下臉。
他拔出釘進床頭的刀刃收了起來,沒有繼續攻擊的意圖,“我的确是想幫你,方法就是殺了你,不然你隻能永遠留下。”
“看來你不願意。”
“我的确不願意不明不白地死掉。”林嶼沉着臉,“把話說明白,什麼是永遠留下?”
“你還沒有發現嗎?這個副本已經失控了,你們就快被他們隔絕在這裡了。”
……
耿晴雙昏昏沉沉地睡着,剛才和男友大吵一架,眼睛還是腫的,他之前鼓動她一起裝食物的時候拍着胸脯保證沒有問題,結果在那個恐怖NPC殺雞儆猴之後就吓破了膽,先前還說“大不了副本失敗帶着吃的回去”,沒想到現在生怕再次違反規則被懲罰的還是他,甚至在她從跑步機上摔下來的時候都不願意花時間來扶一下。
分手!隻能分手!她恨恨地想着,本來已經快睡着了,然而一想到這裡又被氣得醒過來,香氛的味道幽然馥郁,頭腦陣陣發昏,她又要睡去。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男友的悶哼,難道他還有臉生氣?耿晴雙煩躁地把被子往上拉,捂住耳朵,過了一會兒,她聞到了一股不同于香味的鏽氣。
凡是過了幾個副本的玩家都不會認錯,這是血的味道。
耿晴雙驚疑不定地喚了一聲,“勞小帥?”
沒有回應。
黑暗裡看不清他床上有什麼,她忍着恐慌,輕手輕腳地繞過去打開燈,白色的光一下子晃了眼睛,她不得不閉了幾秒鐘再睜開,慢慢地轉過頭。
雪白的床單被染上了大片鮮紅,就好像不合時宜開放的一朵一朵詭谲之花,能勾出心底的恐慌,然而最讓她恐懼的,卻是另一件事。
他不見了。
床上空空蕩蕩,隻剩下沾血的枕頭,他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和床上的被子一起不翼而飛。
耿晴雙不敢再閉眼,她從背包裡拿出防身的銳器——一把尖剪刀,慢慢地在屋子裡搜尋,腳上的扭傷讓她一瘸一拐,忽然她跌到了地上,剪刀脫手滑落到床底,讓她不得不伸手去摸——她摸到了一個東西。
……
“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嶼拿着刀靠在床上,努力地維持清醒,在賀望解釋他的意圖之後,她沒有說信或者不信,然而先前好不容易友好一點的氛圍化為烏有,她重新把他放入了危險人物的範疇裡。
由于賀望無論如何也不肯離開,林嶼試圖用技能把他從房間裡丢出去,然而他卻拿出了殺手锏——利用之前她欠下的人情來交換自己留下。林嶼不能在這件事上拒絕他,不然等他擺脫麻煩,自己又要多一個敵人。她隻得自己警醒一點,即使再困也不敢睡過去,随時注意他的動向。
就在她腦袋不知點了幾下,一陣從門外傳來的驚叫瞬間趕走了瞌睡,她反應了一會兒,意識到叫聲是來自玩家的房間,離得有些遠。
賀望躺在另一張床上,像是把自己當成了這裡的主人,一點也不在意自己方才的舉動或是林嶼現在的警惕,聽見聲音隻是說:“有人已經開始動手了,你們當中有幾個人在今晚之前就已經出不去了,你還能搶救一下,馬上自殺,就能脫離副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