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詭谲的夜晚,床下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随後,從床底慢慢地伸出一個人頭,那個人頭從頭頂露到脖子的時候還翻轉過來,從頭發的那一面一百八十度旋轉到正面——即使在沒有靈異的現實世界裡都已經足夠吓人,何況是在充滿詭異的副本之中。
然而,林嶼隻是面無表情地坐在床上,和床下的“東西”來了個面對面。
“……嗨。”人頭眨了眨眼睛,扯出一個微笑。
“嗨你個頭。”林嶼抱起胳臂俯視他,“為什麼每次在副本裡你都在闖我房間?還有瘾了是吧?有事說事,說完回你自己的地方去。”
“我自己的地方不安全了,不然我怎麼會來這裡。”他慢慢把身子從床下探出來,“你知不知道你的床底下有個通道?”
林嶼看着他爬出床底,然後整理了一遍頭發衣服,在沒有開燈完全黑暗的夜晚,隻能看見一雙泛着金色微光的眼睛。她不由自主在那雙眼睛上停留了一會兒,除了欣賞美麗的原因之外,還是因為疑惑——人有這樣的眼睛嗎?
人類的眼睛,即使顔色再罕見,也不會在夜裡發光。
他整理好自己,又找了個椅子反着坐下,把靠背當做放胳臂的地方,撐着臉,就這樣看着她,“我可以在夜裡幫你警戒,免得有什麼東西爬出來。”
“那真是謝謝你,不過唯一爬出來的東西隻有你。”林嶼心情不大美妙,這是今晚被打擾的第三次,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還得打起精神應付賀望和床底下的洞。
她開了燈,借着突然明亮的燈光刺激醒了醒神,挪開了床架。
如他所說,床下有一個活闆,和地闆磚嚴絲合縫地重疊,若不是他提醒,幾乎看不出來。掀開活闆,一根直梯暴露在光線中,它向下延伸,一直延伸到黑暗深處,不知通往何方。
沒想到床下竟然有這種機關,也就是說半夜可能有人會從裡面爬出來?林嶼想着打了個寒顫,凝望着漆黑的地底,最後關上了活闆。
今晚不是探索的好時機。
“裡面是什麼地方?”她直接問賀望。
“一個通道。”
“通向哪裡?”
“很多地方,至少能通向這裡的幾個房間。”賀望一問一答。
林嶼換了個問法,“那你是從哪裡進的通道?你的房間?”
“我的房間?不,你太小看這裡了,健身房後面還有一個房間,我從那裡進來的。”
健身房後面還有一個房間?她屬實沒想到那裡竟然還藏了一個房間,然而進去了這麼多次,完全沒發現哪裡有門。
“我沒看到,那個房間從哪裡進?”林嶼把床頭櫃壓在了活闆上,然後關上了燈。在這樣的夜晚,無論是燈光還是黑暗都讓人沒有安全感,然而燈光可能會吸引到窺探。
“我的回答可以作為今晚留下的交換嗎?”賀望問道,“我已經回答了你這麼多問題。”
林嶼不為所動,“不能。你回答的隻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你是怎麼來的,我知道你來的方法和目的之後才會考慮要不要留下你。”
“這麼嚴格嗎?我可是救過你。”
“你也想過要害我。”林嶼手裡還拿着床頭櫃上的固體香薰,她似乎有些明白這個東西的用途了——讓玩家睡得更熟,然後夜裡床底下就會有東西鑽出來。
她從衣櫃找了件衣服把它包住,放在了櫃子深處。
“是你先坑我的。”賀望說道。
“嗯,那就扯平。不過我依然記得你幫助我的事,如果你讓我幫你的是這一件,我自然會讓你留下。”她指的是之前用一個未來的幫助承諾來交換賀望替孫覃驅除附身靈的事。
“好吧。”
“你同意了?”
“我再想一想吧。”賀望歎氣,“看來我又要無償貢獻出情報了。床下這個通道能通向大部分房間,健身房儲物櫃後面是一扇門,門後還有一個器材室,我從那裡的天花闆上來的,裡面路很多,我隻是恰好走了通往你房間這一條。”
一般人能想到從天花闆上樓嗎?林嶼合理懷疑他有什麼特殊的習性,“唔,這是你的愛好嗎?陰暗爬行?”
“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說得好像我是什麼蠕蟲一樣。”
“那你是嗎?”
“……我當然不可能是蠕蟲了,你在貶損我嗎?”
“好吧,你不是蠕蟲,你是人,對嗎?”林嶼笑道。
賀望沉默了一會兒,“原來你懷疑我不是人,你還覺得我是NPC?”
“你也不是玩家。”林嶼肯定地說道,“你沒有玩家的面闆。”
“關于我的身份你可以繼續猜。”他看起來并不想繼續透露下去。
“我知道了。”林嶼放過這個話題,“那你為什麼一定要留在我這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