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娘子來了。”
聲音似從氣孔出來的,嗡嗡聲,折騰的人耳朵癢酥酥,蘇判官似耳邊遇着蚊子,伸手趕之,還順手掏了掏耳朵。
等等,白小娘子來了?!那豈不是......
見蘇判官掏着耳朵的動作一下停止住,白瑤亦知曉他們看着了自己,衣袖撫開擋路的灌木枝丫,緩緩走到蘇判官身前,朝他行禮道,
“蘇判官身子康健,甚好甚好。”
關心的話語到了蘇判官耳中成了尖銳的責問,白瑤一句下來,蘇判官的臉上浮現出遮掩不住的心虛,連忙直起身子,回應道,
“咳......白小娘子來了,這天寒地凍的,怎麼還跑來省城裡。”
“夫君收了您派人捎的信箋,心有憂慮,夜不能寐。于是我夫妻二人便決定來省城看望下您,如今您身體康健,那便是最好的。”
思及信箋内容,似乎自己寫着仍然病重,原本是想着多與老妻在省城溫存,又不好直說,有損顔面,便還找了自己病重為借口,沒料想那孩子至純至真,竟如此擔心自己。
蘇判官一時說不上話,身旁竹青替他描補道,
“實在是老爺與夫人伉俪情深,老爺不大願深說,才照舊寄信,老爺這身子也是前不久才好。”
蘇判官聞言亦假意咳嗽幾下,隻是這面色紅潤,兩頰相比從前在縣城遇見時竟圓潤上幾分,實在難以相信。白瑤不便深究指責魏弘簡的老師,亦還是出聲附和,
“蘇判官且注意身子......我聽鈴聲響得急促,不大似風動着鈴聲作響。”
“我的魚!”
聞言蘇判官緊趕着扭頭去拾竿,身旁竹青惶恐他抻着老腰,忙不疊想要接過魚竿,
“老爺,我來我來。”
蘇判官卻牢牢把住,不大願意将到手的魚獲交出去,兩人争執間,他釣上了一條三斤重的草魚。
望着青黃草地上的蹦跳着的活魚,蘇判官眼中滿是得意,雖自己徒弟已至,但天大地大吃飯最大,他流露着誠懇目光,眼神直直望着站在一旁的白瑤,
“這魚鮮活的時候,吃起來别有滋味。”
白瑤歎氣,挽起衣袖,
“工具何在,我雖有一身廚藝亦不能徒手剝魚。”
“在這,在這。”
竹青殷勤地拎出竹椅旁的竹籃,蓋一揭開,手刀,腰刀與打火石一應俱全,隻等着白瑤大展身手。
白瑤拎起魚至河邊,借河中水,飛快将魚拆腹,扔了内髒,剔除魚鱗。
讓竹青與蘇判官動手在地上拔草,清理出一塊空地,後面燒火不至于燃到别處去。
待空地清理好,用石頭圍成一圈,内裡放上樹枝與幹草,用點火石點燃。
三斤的魚處理完畢後用一樹枝對穿,白瑤輕松拎起,将其放置火上,慢慢轉烤着,
“這香料可有?”
“這裡。”
竹青遞過籃子,内裡除了刀具還放上幾個瓷瓶,白瑤揭開布頭,一一嗅過,取着鹽與胡椒的瓷瓶,往魚身上均勻撒着。
俄而,魚肉的鮮香混着胡椒香味慢慢從火苗上飄出,香味惹得主仆兩人眼巴巴瞅着,嘴中分泌者唾液,不斷吞咽着,亦不好開口詢問,怕驚擾着大廚。
魚終于烤好,白瑤将魚從樹枝上取下,竹青有眼力見地遞上手刀與三個瓷盤。
白瑤雖然有些驚訝,怎麼他們釣魚連這都備上了,但還是神色如常接過,将魚均分成三分,主仆兩人迫不及待接過食之。
一口下肚,兩人臉上洋溢起心滿意足的微笑。
“鮮香入味,魚肉滑嫩,竟直接從喉間劃過,白小娘子,你掌握火候的技術是這個!”
蘇判官毫不吝啬自己的贊美,伸手比着一,大力誇贊着,旁竹青連連點頭,
“是極!是極!!”
白瑤亦嘗着焦黃的魚皮,感受着胡椒香味與焦香融為一體,很是美味,彎彎杏眸,有些好奇問道,
“為何蘇判官你要在魚竿上挂上銀鈴?不怕驚擾到魚嗎?”
問得極好,蘇判官像是被觸動到關鍵詞,手拂袖往嘴上一抹,眼神盯着遠處,神情悠遠,
“願者上鈎,我隻釣那些願意被人釣起的魚。”
似乎在隐喻什麼,但白瑤不大想動腦,淡淡微笑颔首。
竹青早已吃完自己盤中的魚肉,悄悄從蘇判官身後伸箸想着偷夾,卻被蘇判官逮住,以箸防守,高高擡起自己的瓷盤,方才護住魚肉,前面營造的悠遠神秘氣息蕩然無存。
“别動我的魚。”
白瑤好笑地望着面前的因護食而主仆翻臉之争,總覺得自己像忘了什麼,但嘗着眼前的魚肉,格外下飯。
“瑤娘?老師?”
對了,是要勸蘇判官回去......
耳畔傳來熟悉清朗的聲音,卻生生停滞了吃魚三人組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