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皆聽有理,慢慢重新組合着,竟成了蜿蜒曲折的一隊,隊尾自然彎向城門口方向。
隊伍占了青石路的一半,來往車馬通過起來有些局促,馬車上的路人們皆好奇探頭,望着這長長的一隊人排着去做甚。
呂梧手拿筆墨,挨個記着客人所要的飲子,見來人有所猶豫,熱情推薦道,
“客官,現在我們鋪子還在不斷上新,今日推出的是經典款,老少皆宜。
您若嗜甜,焦糖奶茶絕對不錯;
您若喜好玫瑰,那這款玫瑰桑椹奶茶定合您口味;
我們現在還有珍珠奶茶,顆顆飽滿,皆是當日熬煮,新鮮軟彈;
若不喜牛乳,我們這還有小吊梨湯,滋陰潤肺,很是甜蜜。
此間所有用水,皆用泉水村當日新鮮現打水源,幹淨衛生!亦提供免費清茶,供過路人馬歇息暢飲!”
念完白瑤所教話術的呂梧口感舌燥,剛想轉頭向白瑤抱怨起話術略長。
隻見白瑤不錯眼盯着陶瓦罐中奶茶,待熬制得恰到好處後,輕松将其提起,直接倒入竹筒杯中,中間不曾由大陶罐轉倒入方便提拿的小茶壺,就直直倒入,未見一滴灑落在外。
素手挨着熱氣直冒的陶瓦罐,輕松提起...
呂梧默默閉上嘴,轉頭接着向客人們介紹起來。
所用的奶茶皆以紅茶為底,加入牛乳文火慢炖,飄起的牛乳甜蜜香味,傳開數丈遠。
香味傳至城門口,一支玉手掀起馬車門簾,好奇朝外嗅着,确認好方位後,扭頭蹦進馬車内,對着車内人撒嬌道,
“小姐,這許久沒回來了,怎麼這東城門口這麼香,不若我們去看看吧。”
梳着雙平髻的丫鬟手拉着車内絕色美人,不斷扭着,對着香氣的來源滿是好奇。
美人肌膚白皙如玉,脖間絲滑細膩,帶着金制如意璎珞,貴氣十足,黛眉紅唇,骨子裡透着幾分妩媚。
似受不了寵着的丫鬟糾纏,紅唇輕啟,
“罷了罷了,真是便宜你這刁奴,洪平,去丁香想去的那地兒。”
丁香聽着心花怒放,但嘴依舊不饒,
“小姐!我怎麼是刁奴呢?!我明明是覺得小姐這勞神費力,剛從老祖宗家回來,特意尋個好地給小姐接風洗塵!”
丁香分外相信自己的鼻子,傳來的香味已如此甜蜜,還用着珍貴牛乳,所做的東西定不差!
于是手叉着腰,更顯信誓旦旦,雖人小但氣勢足。
車内美人見丁香驕傲的模樣,心裡深歎一口氣,還能怎樣,自己從小寵到大的,隻得受着。
但她不解氣地輕擰了一下丁香的俏鼻,瞬間丁香的嘴唇嘟得多高,又氣又惱地喊道,
“小姐!”
車馬行過,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
行至店外,丁香輕快跳下馬車,在一旁先聽着衆人談論。待她打聽到店内有何飲子,出現這麼多人源于店内飲子有着買二贈一優惠後,丁香愈發覺得有趣。
見排隊人山人海,丁香狡黠眼珠一轉,選了個快靠近店的人,直接遞上半兩碎銀,
“我用這同你換位置可夠?”
“夠了夠了!”
排隊的路人見這白得的半兩碎銀,可以買上四十杯的奶茶了,一時間臉上喜笑顔開,連忙騰出位置,自己跑到後面重排着了。
他前後衆人皆扼腕,怎麼好事沒發生在自己身上,呂梧見此默默移開眼。
“掌櫃,要玫瑰桑椹奶茶和焦糖奶茶!送一的話就選小吊梨湯吧。”
“我是小二,不是掌櫃,掌櫃在裡面,誠惠二十四文。”
這有些稀奇,從來沒有掌櫃在後廚忙碌,讓小二幫忙管賬的。
丁香瞪着圓鼓鼓的眼睛望向裡側,見白瑤一手提陶瓦罐,一手拿竹筒,輕松将奶茶注進豆眼大的小孔,再将細小的竹管插上遞過來。
丁香木然接過,過了半晌,才驚覺歎道,
“她...她...她都不嫌燙手的嗎?!直接提起來了!還能将滾水灌進了這麼小的洞中!”
呂梧吐槽應和道,
“這也是我想說的...”
對于兩人的稱贊,白瑤莞爾嬌笑,無他,但手熟爾!
禦廚世家出身的白瑤,早就在孩童時便已掌握這項本領,清代慈禧最愛的鑲銀芽,便是在小小豆芽中塞上肉絲。對于此類在極微食物上的處理,白瑤早已經爐火純青。置于陶罐的滾燙,做慣雜活,有一手繭子的白瑤無所畏懼。
丁香手抱着三杯竹筒,小心翼翼地登上馬車,對着車上小姐,興緻勃勃地說着剛剛所見。
白如玉的美人小姐,聽着丁香叽喳着,紅唇輕輕吸着小吊梨湯,湯一入嘴,丹鳳眼瞬間睜大,随後大口吸着,
“回口甘甜,而且這用料很實,裡面有桂圓、枸杞、銀耳,溫和滋補,這樣弄他們怎能回本?!”
“畢竟還有一大罐呢,分裝至各個竹筒的話,所需要的并不多。”
丁香一口氣吸着兩杯玫瑰桑椹奶茶與焦糖奶茶,眉眼彎彎,喟歎道,
“真是人間美味啊!聽說這女掌櫃還是原來豐樂樓的肆廚,那人做美食有一套,做飲子也有一套呢!”
丁香滿心滿眼都是奶茶,卻不見旁美人小姐端詳這手中竹筒,眼中閃過一絲深思。
~
轉回同豐樂樓一街之隔的昌樂樓,乒乒乓乓一陣聲響,從樓前被推出來一壯漢,踉跄摔在地上,頭上白帽歪着,身着白布圍裙亦粘上塵土。
與此同時,出現在樓外的還有那殘破、不知是被誰人洩憤,用斧子劈成幾節的太師椅殘渣。
“你!”
肥肉橫飛的壯漢激動地手指着樓内深處。
“你什麼你!還不懂什麼意思嗎?!老子要把你攆出去!”
從黑暗處走出來一精瘦矮小的男子,氣焰嚣張,此人正是昌樂樓的平掌櫃。
而他所要攆走的壯漢是原來豐樂樓的原李東原肆廚。
平掌櫃假意拍了拍身上的浮塵,覺得剛剛有碰着原李東,身上有些不太幹淨。
他手上拿着幹豌豆,一顆一顆丢進嘴中,大口嚼着,
“這些天你光吃着我錢,不給我幹活,哪有這麼好的事!讓你多留幾日,已然是我寬宏大量。”
原李東又貪又懶,在昌樂樓内亦同原來豐樂樓一樣,指揮着衆幫廚雜役,不想幹活。
平掌櫃自覺接手個禍害,但對付此等禍害亦有自己手段,在幫廚偷學到他三分手藝後,迫不及待掃他出門。
反正都是學豐樂樓,聽聞白肆廚不幹了,那自家廚藝不是那麼像,湊合湊合也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