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兩人的關系便每況愈下,江言多數時候不會沒話找話。
這和許凡的性格簡直如出一轍,你不開口,那我也不開口,就這麼一天天僵持着。
李黎也确實如江言所說,沒有再和許凡多話,路上遇見就冷淡地轉過臉去。
國慶假期裡的溫存和暧昧好像一場錯覺,在名為校園生活的真實裡被沖擊得丁點兒不剩。
兩人處在同一個朋友圈裡,自然也不會老死不相往來,許凡照舊玩笑,江言也依舊跟她們放學時同行半路。
但許凡和江言都知道,有什麼和從前不一樣了。
玩笑間總帶着少男少女的清高孤傲,誰也不願意低頭,暗暗較着勁。
許凡偶爾還會問江言問題,隻是江言解答後,不會再開玩笑說自己買一送一,來回幾次,許凡也就不再去問。
兩天後月考成績出來,顯然不大理想,王子剛一連幾天周身都凝結着沉重的低氣壓。
許凡的成績還在可控區間,沒有和江言約好的進步,倒是也沒有退步。
而最近越是心亂如麻,許凡就越是強迫自己學得心無旁骛,人要是跟自己較上勁,還真不一定較不過。
反正王子剛對許凡很是滿意,在衆人紛紛夾起尾巴做人的節骨眼上,許凡竟然還單獨被拉出來表揚了兩次。
秋日的晴空仿佛經久不衰,太陽就是藍色天空中唯一的挂飾,把樹葉照得幹枯下墜,空氣中的幹燥凜冽幾乎要化為實質,許凡每日晚上塗上厚厚的唇膏和護手霜,第二天還是幹得不行。
次日又是周末,沒有晚課。
許凡跟林意她們告别後,在街角打包兩杯咖啡,挂在車把上飛馳回家。
“哦呦你這個時間喝咖啡,晚上不睡覺啦”
許凡把咖啡放在玄關櫃子上時,周蕙如是說道。
“明天周末嘛,我今晚可以奮戰到天亮”
許凡嘻嘻笑道,拆開把周蕙那杯遞給她,周蕙接過抿了一口,嗔怪道
“你晚上熬得住,早上起不來,還不是一回事?吃完飯出去散散步要吧?”
許凡吐吐舌頭,自動忽略上一句話,點頭道
“可以哇”
這還是開學後許凡和周蕙第一次一同出門散步,兩人沿着街邊朝遠離學校的方向走着。
路燈早已亮起,盡管溫度不高,但還是能碰見不少出來散步遛狗的人。
許凡興緻不高,隻有周蕙問她這個要不要那個要不要的時候,才仿佛剛回神一般,點點頭。
等兩人拎着水果零食,穿過前面的小區回到家時,已經将近九點了,周蕙沒有叮囑許凡早點睡,給許凡洗好水果後也不再打擾她。
許凡坐在書桌前,飯後的困倦已被涼風吹散,有一搭沒一搭地吃着洗好的藍莓。
随即打開台燈和電腦,找到江言以前推薦的網課,找到自己需要的科目點開,聚精會神地看起來,不時暫停梳理思路。
班級群裡不斷有人在發消息,許凡把電腦上的賬号退出去,又将手機靜音倒扣在桌面。
就這樣伏案至深夜,許凡喝完冷掉的拿鐵,才終于伸着懶腰從椅子上起身,沒有立即轉身投入柔軟床墊的懷抱,而是走到窗邊。
供暖還要過幾天才開始,眼下暖氣摸上去是一片冰涼。
許凡本來對供暖充滿期待,本以為終于能擺脫空調的幹燥,豈料供暖還沒開始,幹燥就已經登場。
想到這,許凡笑了一下,手撐在窗台上打開手機看這半個晚上收到的消息。
下一秒,許凡收住笑容,寂靜黑夜中,緊跟着的是急促的心跳聲。
因為班級群下發來消息的人,赫然是江言,隻有短短兩個字:“在嗎?”
兩人的聊天頁面已經半個月沒有更新内容了,許凡立即回道
“在”
已是淩晨兩點,那頭的江言沒有回複。
直到次日中午,許凡睜開眼,立馬拿出手機,她的回複發過去,遲遲沒有收到回音。
難道江言現在還沒起?睡那麼早還起那麼晚?不能吧?至少不應該!
許凡憤憤地想。
有話就直說,張嘴問在不在幹什麼,難道她還能不在了?平白吊人胃口,該打!
但許凡也沒有追問,反正晚上在學校還要再見。
今日一連半月的豔陽高照終于被踩下刹車,急行軍般的大朵雲彩飄過,已經将天幕織成灰色,烏雲翻騰,淺灰變成深灰,幾乎是黑壓壓一片。
傍晚出門的時候周蕙讓許凡帶上把傘,許凡沒把握在雨中騎車,幹脆拎着雨傘走着去學校。
深淺灰色猶如油畫般,被整齊地塗抹在空中,空氣中凝結着沉悶與水汽,許凡剛走出小區豆大的雨點便落了下來。
走過下一個街角,就能看見學校側門,因為沒有騎車,許凡比往常提前一條街走過馬路,忽然聽見耳邊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夾雜在風聲中傳來。
那聲音不甚清晰,在大雨中很容易被忽略過去,可下一秒卻傳來更清楚的男聲的叫罵
“操!”
許凡擡起雨傘朝右邊看去,那是學校操場後方和某個小區的交界地帶,小區的圍牆不高,兩個地界中間是一個狹長的胡同。
這個時間路燈還未亮起,因為陰雨天的緣故,本該亮着的天色卻已如夜色已至一般。
許凡一時看不清胡同裡中究竟有幾個人,但她本也是路過,無心停留。
下一秒,那邊傳來的話音生生扭轉了許凡的腳步。
擲地有聲的嗓音來自其中一個男生,他說
“你有病吧”
這句話像是點燃了什麼導火索一般,七嘴八舌的謾罵和拳腳相接的聲音接踵而來。
那是江言。
許凡下意識地頓住,除卻江言的聲音以外,另外幾人的聲音她都不熟悉,許凡調轉腳步,在胡同口躊躇片刻,還是邁步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