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曲會就在面聖後的第二天,蘇硯隻在朝堂上的時候去和蘇閱見過一面,自他回府以後,也沒有主動找過他。
俞塗倒是傳過話,說蘇閱想見她一面,被她拒絕了。
今日,一封請柬傳到了甯文侯府。
彼時蘇硯系着襻膊站在練武場上,一掌接住了府兵的拳頭,向前一推,府兵踉踉跄跄地退後幾步,跌坐在地上。
流雨看也沒看兩眼,穿過練武場的木樁子,遞給了蘇硯。
“三殿下聽聞您不去,今日會暗中前往。”流雨早有預料,“還有……長公子也會到場,這是陛下的意思。”
“沒事,讓俞塗跟着他。”
“今日會上的人怕是……”
“隻是吃點苦頭,也不是要了他的命。”蘇硯将請柬塞回給流雨,睥睨着地上的府兵,“起來。”
“是。”
“蘇閱是從哪個方向回京城的,還沒查到嗎。”
“沒有。”流雨也覺得奇怪,“隻要是衙門能伸手的地方,沒有能查過的,再往西邊去,就很難再查了。”
“西邊,深山?”蘇硯一邊側身躲過府兵的長槍,伸腿将對方掃倒,順着力道轉了半圈站起來,“大昱的西山沿脈,很難活下去。”
“那裡衙門隻有每年秋冬樹葉褪去的時候才會去巡一次,深山各村都是各家勞作,自給自足。”
如果這麼長時間,蘇閱是被困在了深山的話,一點消息都沒有倒也正常。
“大人,還要查嗎。”流雨提醒道,“路途遙遠,肯定要耗費不少時間。”
“查。”蘇閱擡腳踹出去,那名府兵飛出練武場,“暗中行事,四位皇子都不能知道。”
“好,停風正好也在西邊,我會給她去信。”
“不必,讓停風去浀城一趟,水部的張大人要到了。”
流雨伸手讓人把傷員擡下去:“張大人不是我們的人,大人為何要換他。”
“他會治水。”蘇硯接過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擦臉時沾濕的黑發向兩旁耷拉,露出飽滿的額頭,和一雙意味深長的眼睛,“流雨,沒有誰會一直是誰的人,兄長除外。”
“屬下明白了。”流雨道,“他會是我們的人的。”
——
“長公子,大人的意思,您可以參加今日的賞曲會。”俞塗得到了新的消息回來,“不過必須要在日落之前回來。”
蘇閱無奈道:“可是高月樓台離甯文侯府要跨小半個京城。”
光是一來一回,便要花費不少時間,何況賞曲會上挨個表演下來,便要花上一整天。
“這是大人的意思。”雖然俞塗不懂,但是俞塗會選擇放棄思考,“大不了屬下到時候背您回來。”
“你也會去嗎。”蘇閱擡眸。
俞塗點點頭又搖頭:“賞曲會外圍,各家公子的書童都會陪同,再到高樓裡面,我們下人是不能進去的。”
“我明白了。”蘇閱剛要安慰他,“我很快就……”
“……但屬下也在。”俞塗保證,“屬下在屋頂上,看不見場面,但公子有危險就叫屬下的名字,屬下聽見名字就會出現。”
“……這樣啊。”蘇閱收回有點内疚的心情,看了看不早的天色,“即刻出發吧。”
外面的馬車等候已久的,老錢坐在前面,揚着馬鞭:“請公子往裡面坐好,後面的内部是嵌了鐵的,箭矢射不進來。”
本來坐在邊緣的蘇閱沉思片刻,默默坐到了後排。
老錢馬鞭一揚,向着高月樓台的方向前進。
賞曲會本來是表演才藝的地方,蘇閱什麼樂器也沒帶,他這次去,本意也不是想要出彩。
是陛下讓他去,否則以他現在在京城不尴不尬的身份,蘇閱也不是很想出現在這種場合。
換作五年前,他的到來會成為賞曲會的焦點。
如果直走穿過大街小巷走過去,一路上還能看到很多抱着樂器的才子才女。
不過他們走的是小道,一開始蘇閱還不理解,等到了目的地,他們的馬車外部,紮上了數十支箭矢,蘇閱才知道馬車夫走這條路的用意。
還未進門,就能聽到從裡面傳來悠揚的笛聲。
細聽還有鼓聲,恰到好處地穿插在其中,如果蘇閱沒猜錯的話,應該有人在這裡跳舞。
果不其然,一曲落,響起一陣叫好的掌聲,蘇閱隐約能看到一位紅衣舞者鞠躬道謝。
他看了一會兒,忽然苦笑一聲,眼神難得有些落寞。
“走吧。”
“去哪兒,公子。”
他一個沒有身份的無名之人,又能去哪兒:“去後院吧,那裡人少。”
後院雖然人少,也不是空無一人。
蘇閱挑了個靠着牆角的位置,帶着俞塗坐過去。
高月樓台的樓主會為這裡的每一位來客備好茶水。
蘇閱這桌偏僻,自己為自己添了盞茶,看到步履匆匆的樓主從後門往前門走。
快要出去的時候,他的目光瞥去一眼,腳步遲疑地停下。
他的身體本能地往這邊邁出了一步,然後再次停下,隔着十幾米遠,似乎在猶豫。
蘇閱端起茶水,遠遠地向樓主敬了一杯,然後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