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傾城,心悅而已。”蘇硯将酒盞向他推了一指的距離,重複道,“請。”
在昱朝,男女通吃的不少,何況還是他們這種有權有勢的人物。
岑煅钰深深看了她一眼,一飲而盡。
蘇閱站在她身後,難以控制地将目光落在妹妹身上。
此刻,讓他比從前更清晰地了解什麼叫,位高、權重。
賞舞的興緻一掃而空,岑煅钰揮了揮袖子站起來,臨走前突然頓住腳步。
“今晚月色很好,哪有什麼風。”他一字一頓道。
蘇硯回身攬住蘇閱的肩膀:“天行有常,明月亘古不變。”
岑煅钰似笑非笑,擺擺手走了。
蘇閱聽腳步聲遠去,腰一下子軟了下來,伸手要将蘇硯的手拍下來。
還沒碰到,便先一步被她抓住,另一隻手扣住他的後腰,毫無預兆地侵略下來。
蘇閱的思緒轟的一下炸開,全然空白,眼前的一簇一簇模糊的光團要把他淹沒。
風雨欲來,卻隻帶來蜻蜓點水。
蘇硯的鼻尖蹭了一下蘇閱的面紗,牙齒向下,咬住了面紗上的金墜。
從側面看,她與舞姬似乎唇齒相依,親密無間。
無數輕巧的潛行聲慢慢從這裡消失,等到蘇閱的僵硬慢慢恢複,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蘇硯提前松了手。
舞姬們退出去了,二皇子也走了,這裡便隻剩下他們二人。
蘇閱的神情還在恍惚,呆滞着表情向後退了數步。即使他已經猜到方才是為了迷惑暗中的探子,可突破底線的接觸還是叫他五雷轟頂般驚恐。
可是剛才……為什麼他的身體,無法反抗。
蘇硯的表情已經冷了下來,方才虛僞的交涉雖是她的強項,但也不免感覺到厭煩。
“你私自離府,自己回去領罰。”她收攏衣袍,不見一絲心軟,仿佛方才的庇佑都是一場幻覺,“流雨,綁回去。”
黑衣侍女出現在木窗沿上,腰間的劍尖還滴着血:“是。”
“我的人……”蘇閱還想掙紮。
“若你還想他們活着,就乖乖回去。”蘇硯道。
流雨壓着略有反抗的蘇閱離開,蘇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天邊泛起魚白肚,她獨自卻往愈發黑暗的地方走去。
傳動的機關緩緩卡進合槽的牆面,暗道的燭火被風一吹,齊齊抖了一下。
一隻手攀上蘇硯的肩膀,青筋暴起,壓制着即将爆發的怒意:“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為什麼不動手。”
暗處的眼睛那麼多,蘇硯那親昵的一吻能騙過一些人,自然也有騙不過的家夥。
蘇硯背對着燭火晃動,無視了來人的質問,匕首抵在了那人的咽喉處:“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
那人瘋瘋癫癫地迎上了鋒刃,血滲出來,便笑得越發瘆人:“我們才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同謀,是共犯,是不同生便同死的一體。”
“那又如何。”蘇硯輕聲笑了一下,眼底露出偏執的底色,“真有那一天,和我一起下黃泉的人也不是你。”
“我會殺了他的。”
“會有人死的。”蘇硯漫不經心道,她的指腹慢慢從對方的傷口處抹去血迹,“但不是他。”
——
蘇閱換好了合身的衣服,轉頭便看見卧房裡放着一本書。
流雨恭恭敬敬為長公子點燈:“公子,家主大人罰您抄錄書籍,抄完後需給大人過目。”
“否則,不可踏出房門一步。”
罰他……抄書?
蘇閱面色略帶羞惱,但也沒有對着流雨發火,隻是自己在一旁生悶氣:“她不讓我出府便罷了,如今竟還要把我關在房裡嗎。”
流雨低下頭:“這是大人的吩咐。”
蘇閱揉了揉方才被拘束得緊的手腕,不太情願地走過去。
随後瞳孔難得放大,拿起封面示意:“這是一本《女誡》。”
他不确定蘇硯是不是在羞辱他。
尤其是,這本書出現在他女裝被抓後,或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諷刺。
“是的。”流雨眼都不眨,“抄完後再寫一篇駁文,也是要給大人過目的。”
用蘇硯的話來說,以後上朝和老頑固們吵架用得上。
“我不認罰。”
“長公子。”流雨拿出蘇硯準備好的說辭,“從前夫人生氣的時候也常常罰大人抄書,您不過是走一遍大人走過的路罷了。”
蘇閱一愣,表情忽的柔軟了,頭發耷拉下來,從筆架上抽出一支毛筆蘸了墨汁,坐下。
“你先出去。”
然後略帶難堪又糾結地開始端正姿勢,罰抄《女誡》。
流雨懂事地走出房間,拿出鑰匙,為房門上了鎖。
在罰抄結束之前,這裡不會有任何人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