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
“是,小姐。”
三三毫不遲疑地翻身躍起,手中短刀在月光下泛起一抹冷光,幹脆利落地抹過那賊人的脖子。鮮血濺落在地,染紅了腳邊的草叢,空氣中頓時彌漫起一股腥甜的味道。她迅速将匕首在袖中抹淨,動作娴熟又冷靜。
“這批東西不能有閃失。”離喬皎的聲音依舊如常,平靜得讓人心寒。
“是,小姐。”三三轉身躬身行禮,神色肅然,“奴婢這就再清點一遍。”
離喬皎站在不遠處,衣袂被夜風輕輕拂動,雙目冷冷地掃過腳下的屍體。她的視線在那張滿是恐懼的死臉上停留了一瞬,随後移向遠處停放貨物的馬車。
“将貨物轉移到西林的小路,繞過南門。”她緩緩開口,語氣從容而鎮定,“今晚天黑風高,巡邏的禁衛難免疏漏,時間剛好。”
三三點頭應下,立刻招呼兩名暗衛搬運貨物。那些貨物被一一搬上了馬車,每一箱都嚴絲合縫地用布蓋好,仔細捆紮。離喬皎一步步走到馬車旁,伸手撩開一角布料,确認貨物無誤——一箱箱沉甸甸的黃金與兵器赫然在列。
“這批兵器,是我們手中必需的籌碼。”璃喬皎低聲喃喃,又似乎是在提醒三三。“若這批貨出了差池,後續的一切都将前功盡棄。”
“小姐放心,奴婢已安排好人手。即便途中有人膽敢阻攔,也絕不會讓這些東西落入旁人之手。”
璃喬皎轉過身,看了三三一眼:“很好。三三,這批貨物送到之後,立刻讓人傳信緒刺,不必多言,讓他自會明白。接下來的行動,我們隻需靜待結果。”
三三領命而去,動作迅速而果斷。璃喬皎站在馬車旁,擡頭看向夜空,星辰隐沒,夜色濃如墨。風從她的耳邊劃過,帶來一陣清冷。
皇帝的威嚴,來源于他的天命和民心。一旦民心動搖,就再無穩固可言。
那麼第一步,就是針對皇帝,動搖民心。
片刻之後,三三帶着兩名暗衛悄然返回,行禮禀報:“小姐,貨物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轉移至安全地點,途中并無異常。”
“很好。”離喬皎微微颔首,“讓他從民生入手,先散布消息。就說今年的賦稅增加,是因皇帝寵幸新人而大肆揮霍,宮中修繕不斷,百姓卻苦不堪言。”
三三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圖:“小姐是想讓百姓心生怨怼?”
“不僅如此。”離喬皎道,“怨怼隻是開始。再讓人僞造幾封陳情書,内容要詳細,言辭要懇切,尤其是要提及因賦稅沉重,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将這些信件秘密送到朝中那些清流官員手中。”
“清流最重名聲,”她緩緩說道,“一旦他們起了共鳴,便會在朝堂之上無故彈劾皇帝的奢靡行為。屆時,皇帝要麼強行鎮壓,引得群臣離心,要麼被迫讓步,顯得他軟弱無能。不管哪種結果,都為我們所用。”
三三低頭恭敬應道:“我明白了,這就去安排人手。”
離喬皎點點頭,随即補充:“還有,讓人搜集各地的災情和糧食問題,挑那些真正令人痛心的事例,将罪責推到朝廷的無能與皇帝的自私上。傳言要細緻入微,散布得隐秘但深遠,猶如火種,能燎原。”
“是,小姐!”三三再一次領命,迅速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離喬皎看着三三複命離開,她緩緩垂下眼,默念。
統子,如果我失敗了,結局會怎樣。
腦中的聲音響起,幽幽傳來。
前功盡棄,魂死魄消。
潇柳夜,城西花樓。
月光灑在城西的花樓上,燈籠高挂,燈火搖曳,映得整條街巷如白晝般明亮。青瓦紅牆間隐約傳來絲竹之聲,琵琶撥弦,曲調婉轉柔腸,似訴不盡的幽怨,又似掩不住的笑意。樓外行人熙熙攘攘,叫賣聲、吆喝聲此起彼伏,伴随着女子清脆的笑聲與男子粗犷的調笑。
花樓内,更是另一個世界。屏風後,紅衣輕紗,煙霧缭繞。檀香燃盡,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甘甜的氣息。大堂正中央擺放着一張圓台,台上站着一位輕衣薄裙的舞娘,纖腰如柳,雙臂如蛇,随着琴瑟節拍緩緩起舞。
樓中各處皆是觥籌交錯,笑語喧嘩。一旁的花魁倚在貴客肩旁,嬌聲軟語,手中的折扇輕輕掩住唇角,時而掀開扇面,露出一雙媚眼,笑得暧昧勾人。另一側,幾位剛入行的姑娘正斟茶遞水,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客人。
一樓大廳的喧鬧之中,二樓卻顯得格外清幽。雕花欄杆下的紅綢垂至地面,遮掩住樓上的景象,隻露出些許影影綽綽的光影。
離喬皎一身素衣入内,準備步上二樓,廳中三三兩兩的人看到她後紛紛微微欠身行禮,離喬皎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腳步朝樓梯口走去。
踏到最後一個台階時,她的步伐微微一頓。視線所及之處,窗旁坐着的身影讓她眉頭微皺。
有一個不該出現在這的身影。
眼前的孟南湘側身倚靠在雕花窗框上,一手執酒杯,一手漫不經心地撥弄着發絲。她整個人沐浴在月光與燈火交織的光芒中,臉上染着醉意。離喬皎略微停頓片刻,思忖片刻後決定轉身離開,不想節外生枝,恐多生事端。
她剛要離開,孟南湘卻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存在。她擡起頭,目光直直落在離喬皎身上,嘴角帶着一絲淡淡的笑意,毫不避諱地開口:“離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