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時可再生的肉塊嗎?”
“人的生命和感情對你來說不重要嗎?”
再開口時,他聲音已經發顫:“你看不出來我在生氣嗎?”
“我願意把所有實情告訴你。”
哪怕神之領域的機制不會讓成員輕易死去,清河也不想賭那萬分之一的悲劇未來。他雙手并用,着急忙慌地硬要把司命拽過去:“來吧,你現在的狀态很危險,我沒辦法同時治療太遠的距離。”
見司命一動不動,半點沒有靠攏的意思,清河隻好招呼另一邊行動:“紅蕊,你可以把白櫻送到我身邊嗎?”
紅蕊所能給的也隻有緘默不語,說實話,面對這具破碎的靈體,她已經束手無策。她唯一能給予的隻有向白櫻傳輸平和的靈力,安撫一下痛苦而已。
人類的命脈不在心髒,妖怪根柢受創便已将死。
清河看得到白櫻消散的靈力,知道剛才的話完全是為難紅蕊。
此時他抉擇已經不需要猶豫,放開手,但又懇求般地叮囑道:“留在這裡不要走動,我等一下再想辦法幫你。”
這次他又沒聽,清河剛一轉身,司命就邁開腿大步朝前。
他沒有昂着臉把這一行為當做叛逆的反抗,也沒有低着頭為清河的選擇心傷。他眼裡隻有他的路,朝向何方都無所謂。
“你到底!”一陣天旋地轉後,他已經被紅蕊牢牢按住。
那張素淨的臉被強烈的怒氣占據,但是一點也不可怖,眼中星星點點的淚光将紅蕊出賣無疑:“在任性什麼啊!”
“像你這樣的怪物怎麼配提起生命和感情,這兩樣東西你有嗎?一進來就不分青紅皂白要殺了我們,我們又沒有傷害好人。”
想及曾經的屍橫遍野,紅蕊嚴謹補充:“好吧,可能以前有。但是那時候你們人類也在打仗,彼此傷害最嚴重的是你們自己,而不是妖怪!如果你隻是覺得人類就應該比妖怪高貴,妖怪本來就該死,為什麼不一并殺了我?”
言畢司命真的擡起了手,又被紅蕊捆回去:“現在想動手?晚了,落到我手裡就老老實實待着不許動。”
“清河——怎麼走得那麼慢啊——快來——”
“來了來了。”突然被提到的清河連忙應聲,三步并作兩步跑起來。
不經意間掃到被五花大綁的他時,清河滿是戲谑的眼神。這讓司命不得不想起那句“紅蕊是好孩子”,更感惡寒:“你早知道她會這麼做?”
清河自己偷樂了一陣才回答:“剛知道。”
真的剛知道,說得玄乎點,這叫“冥冥之中選擇了最好的結局”。
“完了清河,”紅蕊指着徹底沒了呼吸的司命甩鍋,“他被你氣死了。”
“咦?好吧。”
默默認下罪責的清河正色,從口袋裡掏出來他一路小心保護的寶物,蕪贈予的四葉草。可惜隻剩一片葉子,而且這唯一的一片此時也搖搖欲墜。
隻能希望阿雲以後收斂一些,不要再受重傷。
許了願的清河松開手,任由心形的葉片懸在半空。從葉片周身熒綠色的光裡自發地溢出一顆顆光點,經由一絲微微的引導,光點在清河手中轉身淨化成了純白。
一手拉一個,清河再把被淨化過的靈力不均勻地分給倒在地上瀕死的兩位。
“原來是這樣。”
早先紅蕊就在疑心,清河自身的靈力光是維持自身生存都艱難,又怎麼敢自稱可以同時治療這兩位?原來不過是從他人處借來為自己所用。
隻是轉化比例低得吓人,過程中依舊需要清河自己彌補耗損掉的部分,以至于清河臉上霎時失去血色。
還在憂心應該怎樣分配才能完美地保住二人性命的清河,背上突然又多了份重量。
紅蕊雙手環住清河,在他耳邊不滿地嘀咕:“幹嘛要逞強?”
“不要這樣,紅蕊。你的靈力和療愈無關,轉換起來隻會更少。”道理是這樣,實際上倒真的能提高效率。
“……”紅蕊又不是司命那樣的靈力小白,自然不會松開,她還要抱得更緊,還要用腦袋拱拱清河後背,“這種小傷,以前明明一下子就治好了。”
“特殊時期嘛。”清河笑笑,他也想回到以前。不過不是靈力狀态,而是時間,有些事情做了才發現錯得離譜。
但如果無法回到過去,那也隻好盡力彌補現在。
紅蕊也是如此,她想回到的是還可以躺在清河懷裡撒潑打滾的以前,還沒有制定妖怪隐世的規定、和她們一起在花田玩樂的以前。
她盡力踮起腳也隻有清河腿一般高,在别的妖怪能和清河盡情嬉笑打鬧時,她隻能在原地蹦蹦跳跳吸引清河注意。
太不公平了,她氣呼呼地想。
“嘿——喲。”清河彎腰将她抱在懷裡,笑眯眯地和藹問道,“小隙怎麼了?”
其實她的氣在頭頂被清河戴上一頂花環時就已經煙消雲散,但她也不肯放過這個機會,鼓着腮幫子像顆蘋果。
她低着頭藏起紅彤彤的臉蛋,兩根食指互相勾結打轉,含糊不清地說道:“想要清河殿下親親我。”
此話一出立馬引來調笑的噓聲:“織隙又在撒嬌,羞羞臉呐羞羞臉,清河殿下不要理她。”
可是她的臉頰上還是印上了清河的吻,她不敢去看清河,趴在清河肩上對剛才噓她的妖怪做鬼臉,故意在清河問她“夠不夠”時大聲地說“不夠”。
直到最後她也記不得得了幾個吻,隻知道一直在笑,嗓子裡隻有笑聲回蕩,連痛和啞都被忽視。
“夠了!”她閉上眼飛快地胡亂回親了一口,額頭?還是鼻梁?
她還沒分清楚,就被連帶着撲倒。
那麼多妖怪,已經給自己起了新名的,或是像她這樣仍保留清河取的名字的,都一齊撲上來。親親、抱抱、摸摸,俨然變成了撒嬌大會。
她最後的記憶片段定格在那件白色的長袍,被花汁染上了雜七雜八的顔色。
紅蕊沒來由地冒出一句話:“其實上次就想說了,你現在穿衣服總算是追上潮流了。”
雖然還是很普通的人類打扮,但已經不像是老古闆了。
“是嗎?”清河的語氣驚喜,還混合着一絲得意,“我有好好研究穿搭哦。”
“那我下次送你一條裙子?”紅蕊也很高興。
“我最喜歡紅色。”反倒清河挑剔起來。
“好啊,我也喜歡紅色。”
“……”
沒有等到回答。
一如以前一樣,紅蕊學着記憶裡的樣子,讓清河靠在自己身上,角色互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