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阿雲都不見有什麼行動，清河也隻好每天過着無所事事的生活。

白天如果阿雲不在清河就去泡在方舟的圖書館，這裡基本隻有關于人類的曆史和文化的書。

雖然偶爾也能翻到提及别的種族的書，但一本一本看下來這類書更像訴罪狀。“蠻橫”的精靈暫且不提，連隐居地底的矮人都變得面目可憎了起來。

好比沉森、方舟與神之領域之間的關系一樣，人類眼中的曆史和精靈記錄的曆史大相徑庭。

神明的存在感削弱，主基調變為自立自強。如果不是神明真實存在無法被抹去，人類恨不得直接宣稱自己是從動物進化而來。

人類曆史幾次著名的戰役，諸如屠龍革命、獨立自由之戰、“永樂疫”……這部分和精靈典籍差别不大。隻不過人類從自己的視角出發，精靈則像一名客觀的記錄者。

讀書遇到不明白的問題，清河統統留到晚上向阿雲請教。

但阿雲的曆史知識儲備庫比他那件從沒穿過的長袍制服還幹淨，最後往往變成兩人連蒙帶猜。

隻有永樂疫，這算得上是阿雲親身經曆過的，他倒是可以講得頭頭是道。

“永樂疫不是真的疫病，指的是當年長樂擴張像疫病一樣迅猛。”

習慣性去摸無名指上的藍寶石戒指卻無功而返，阿雲怔怔地收回手，将整個動作調整成若無其事地拂去灰塵：“蘭瑟……你有讀到過嗎？”

蘭瑟，永樂疫中不可或缺的英雄，每處關于永樂疫的描寫都會閃現他的身影。清河不否認這個人的存在，但林林總總的版本裡他幾乎要被神化成上天下地無所不能的戰神了，誇張一點直說統一永樂全是蘭瑟功勞的也不在少數。

人類間甚至流傳一種說法：如果不是因為後期無法繼續承擔負荷，蘭瑟提早退役，那麼世界的主宰将不再是精靈。

“讀到過很多次，但是他真的有那麼神通廣大嗎？”

“他就是那麼誇張。”阿雲微微點頭，越過眼前的清河探索回憶中的那個人，“非常誇張。”

知道阿雲年齡後很多事清河已經可以自己推算，阿雲小時候說不定是親眼見過蘭瑟的。

“這麼多年來，西羅難道沒有準備制造第二個蘭瑟繼續擴張下去？”

西羅統一十個地區統稱永樂後一直沒有下一步行動，好似那場永樂疫已經因為疫病源頭的終結而徹底消失了，此地的人民終于可以過上永遠幸福快樂的日子了。

顯而易見清河是支持和平的一派，但西羅突然的沉寂反倒讓人心驚，擔心其中是不是隐藏了更大的陰謀。

從阿雲的态度看不出他屬于哪一派别，他隻一口咬定一件事：“蘭瑟是可遇不可求的、天賜的寶物。”

隻此一個，再無仿品。

“其實也不是所有人類都支持西羅的永樂疫。”

“比如說你？”

“勉強算是吧？”阿雲的尾音被輕飄飄地丢出去，散在空氣裡，好似一句呓語。

原本清河是不喜歡每晚都泡在酒館的，但阿雲也好、他的新室友阿遙也好，一個是興趣使然，一個是職業所迫，前半夜都會待在酒館。

長久獨處需要一個時間放松一下，于是清河睡前便也熱衷混入其中娛樂。

有時是和阿雲打牌，但清河對規則一竅不通，兩人通常隻玩比大小。與數學上的概念恰恰相反，這個世界的紙牌中代表“0”的神牌才是最大。

一晚下來清河輸多赢少，運氣也好手段也好，阿雲通過紙牌獎懲從清河這裡聽到了不少秘密。當清河無秘密可輸後，阿雲大方表示了可以賒賬。

有時清河也會誤入賭局，不過在清河将要當上冤大頭前阿雲已經把他拖走。不是所有人都能和善地坐在一起玩遊戲，不是所有遊戲都好玩，阿雲如此告誡。

有時兩人也會單純坐着聊些有的沒的，酒館裡并不全是方舟的成員，聊起來倒可以随心所欲。

“你最近好像沒有提過黃金鄉？”

瞥見桌上那張印着赤紅太陽的牌，阿雲這才意識到清河已經沒有最初那麼急迫去往黃金鄉。

清河緩緩在腦中措好詞，字句斟酌。

“其實我也不明白。那天聽到你說我在重置，我完全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重置中的意外是什麼。知道失去記憶不是偶然而是在做一件必要的事之後，我好像已經不能像以前那樣想象什麼悠閑的生活。”

“我想從過去的曆史找找線索，也許以前也發生過重置被記錄過。可惜重置的信息沒找到，隻看到了這個世界遺留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