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說的是誰,老李嗤笑一聲,“上頭說先關着,具體罪名還得走流程。”
“這都多久了……”
兩人不由地朝那邊看去,那人始終保持着打坐的姿勢,自他進來以後便未曾動過,一言不發,幾乎不進食,偶爾隻咬幾口硬馍,喝口水,然後又沉靜地回歸原位,宛如凝固的雕像。
“嘶,瘆得慌……”矮個不禁打了個寒顫,搖搖頭,又将一顆瓜子塞入嘴中。
“噓,别亂說話,他以前是釋家子弟,心有神明,可不信,但不可不敬畏!”
“是是是,我話多,該打,該打!”矮個輕拍了拍嘴巴子,便聽到門外有動靜,兩人忙不疊地胡亂抹了抹,把酒壇子随意往暗處一放,挺直着朝門口一杵,看到是牢頭進來,松了口氣。
“都幹嘛呢?”
“頭爺,您來啦!沒幹嘛……”矮個露出谄媚的笑來。
“都先出去,門口守着,别讓旁人進來。”
“是!”
頭爺轉過身來,對身後一人道,“爺,雖然是特令,但不能耽擱太久,不然咱們也難做。”
“多謝頭爺了。”
“诶,您客氣了,有事您盡管吩咐。”
待腳步聲淡去,那人才開了口,“如何,錦霆,住着可安生?”
錦霆緩緩睜開眼來,“閣下怎麼稱呼,沈千業還是封紫宸?”
“名字不過俗世稱謂,無傷風雅,随你心意。”龍煊莞爾一笑,随即拉開一張木凳坐下。
“閣下現為月下宮之主,何以屈尊困此囚籠,莫讓這污穢之地玷污了您的華服。”
“錦衣華服,價值連城,卻終是身外之物。”
“閣下有何言,直言無妨。”
“來此,隻想請教一二。多年前,我與兄長的信息被誰高價買走?另,八年前,你與慧遠禅師為何遠赴北疆,其間究竟發生了何事?”
“呵!年歲漸長,許多往事已如煙雲,記不清了!”
龍煊悠然架起二郎腿,目光如炬地直視于他,輕笑道:“诶~~~”
語氣中滿是浮揚之意,“拒絕得如此幹脆,難道,你是想讓呂依依死嗎?”
“嘭!”他猛地雙手撞擊鐵栅,厲聲喝道,“你敢!”
龍煊放下二郎腿,輕輕整理了下錦袴,不溫不火道,“瞧你,又急了。”
“想提醒你一件事,她的性命,可是我救下的。”
“封紫宸,你真是個瘋子!”
“承君美言,不勝感激。”
沈千業的信息是錦霆無意所得,得知時頗為震驚,但很快就有人上門來買,未露真容,未知身份,所以沈家兄弟的信息一直被封存,十幾年後,兩少年私闖月下宮,還是從後門進的,錦霆自是認識他二人,故意将沈千業的身份信息放在了青羊宮,他就想看看,得知弟弟非親生便罷了,若為當今皇子,身為兄長的,當如何反應。
至于宋語嫣,就如李輕虹說的那樣,全峰這人錦霆探不清底細,不願與他沖突。
師父有一摯友寫信來求援,稱北疆突遭疫病橫行,恐有蔓延之虞。師父心懷慈悲,毅然決定遠赴北疆。在北疆的日子裡,師父與摯友救治病患、熬制藥湯,忙得日夜颠倒,腳不沾塵。你這般小人之心,枉測君子之腹,簡直玷污了師父那顆慈善之心。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他的視線直注前面,嚴肅而帶激動,像面對着神聖。
“我會代你同慧遠禅師道聲‘好’,你好生歇着!”龍煊起身便走。
“你要做什麼?封紫宸,莫打擾我師父清修!”
龍煊冷哼一聲,扭過頭來,語氣頗為淡漠,“參禅問道,欲問佛理,不可嗎?”
錦霆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麼,卻見一人推門進來,手提一三層漆盒。
“姑娘快些,不得耽擱太久。”
“謝頭爺。”
“李娘子來得如此慢,看來定細心準備了許久。”
“你來做什麼?”錦霆蹙眉不悅,“封紫宸,你這是何意?”
“樂善好施,慈悲為懷,此乃第一步。”
“你!”
青松寺。
在翠微峰蒼高的深處,掩映着一處釋家門派的靜谧聖地——青松寺。此寺隐于層巒疊嶂之中,黃藤老樹,清溪流淌,四季雲霧似紗,飄然物外,宛若世外桃源。
青松寺鐘磬聲聲,晨鐘暮鼓,喚起林鳥雲遊,香爐裡的青煙徐徐上升,與山岚交織。僧人們青衣布履,面容祥和,清早便齊聚禅堂,共修佛理,靜坐觀心。禅堂之内,燭光明滅。
松風輕拂,竹影婆娑,門下弟子日日誦經禮拜,法卷在手,心境與山林合一。每當月夕星稀,山谷之中,常聞梵音梵唱,低沉悠揚,如同天籁,洗滌塵世雜念。寺院前有參天古松,臨此樹而坐,聽松濤陣陣,思緒随之飛躍。
翠微峰頂的雲海,宛若仙境。
“翠微峰下白雲飛,
青松寺前禅意微。
鐘聲漸遠聲聲入,
松風拂面似人歸。”
聽得此詩,掃地的僧人擡眸來看,乃一生面孔,那僧雙手合十,上前問曰:“施主前來,所為何事?”
龍煊躬身作揖,恭敬道:“欲膜拜慧遠禅師,法師可否引薦?”
僧人合十回禮,詢問曰:“施主有提前預約否?”
龍煊答曰:“并未。”
僧人微微颔首,和顔悅色曰:“施主,主持正在教習,可能要許久。施主若真心等候,不妨在客室稍坐片刻,待教習事畢,再來相告。”
龍煊點頭稱謝:“如此甚好,那就有勞法師了。”
“施主,這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