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再知道什麼了，我想去倫敦。”凱特琳娜說。

回答她的是三姐妹整齊的、刺耳的、不絕于耳的尖叫。

“行了。如果你們真的不想做這個生意，也就不會從地裡鑽出來了，我知道隻是我價沒開夠罷了。這樣，我們四個人去倫敦，這袋金币全給你們怎麼樣？”凱特琳娜颠了颠錢袋，德拉克馬金币在錢袋裡發出了清脆的撞擊聲，“滿滿一袋，絕不讨價還價，怎麼樣？”

黃蜂老太咽了口口水。

“我們要先驗貨。”

“好吧，先驗貨。”

凱特琳娜拿起一枚遞過去，黃蜂老太接過咬了咬，滿意地砸了咂嘴。

“這次你得先把那袋金币付給我們才行。”

“那我把這袋金币給你們了你們拿了就跑怎麼辦？”

“我們不做半途而廢的生意！”怒火老太吼道，“你成交還是不成交？”

“好吧，成交。”凱特琳娜聳了聳肩，把錢袋遞了過去，拉開了後座的門，“不過我都付了那麼多錢了，要求快一點到倫敦應該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吧。”

确實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凱特琳娜隻覺得自己的胃在翻湧——她剛上車就後悔那麼說了。

她原本是想在車上和布雷斯聊聊他和尼克在地獄裡遇到了什麼的，但一路上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生怕隻要一張嘴，就會自己咬斷自己的舌頭。白頭三姐妹飙起車來可比騎士公交猛多了，他們剛關上門、人還沒坐穩，出租車就跟火箭發射一樣飛了出去。凱特琳娜一頭撞在了金屬靠背上，一時間隻覺得眼冒金星，什麼都看不清了。等她緩過來的時候，已經完全看不見卡斯特蘭家所在的懸崖了。

白頭三姐妹确實忠實地做完了生意，隻是車還沒停穩，便急匆匆地趕四人下了車，接着砰地關上車門，飛也似地不見了。看起來，她們是真的很想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凱特琳娜靠在樹上大口喘氣、努力壓下去喉嚨裡那股想要吐出來的感覺，她終于覺得能夠暢快呼吸了，隻是這裡的空氣實在是不咋樣。布雷斯和裡亞也在犯惡心，隻有盧娜……她看上去依舊還是那副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模樣，凱特琳娜真搞不明白她的身體到底是個什麼構造，怕不是古靈閣的小推車在她看來，就和金庫觀光車沒什麼區别吧。

“好了，我們到倫敦了。接下來，我們去市中心吧。”

她飄飄忽忽地說，撿起了被裡亞丢在地上的弓。

白頭三姐妹把他們放在一片樹林裡。這裡應該是倫敦，但凱特琳娜也沒法确定。她沒有看見任何她熟悉的地标建築物——雖然就算有她也看不見。四處都彌漫着濃厚的霧氣，比霍格莫德濃郁多了好幾倍。凱特琳娜已經嗅見了霧氣中的濃厚腥氣，不知道有多少魔獸正藏在迷霧裡，他們在這裡停留越久，就約危險。

盧娜皺了皺眉頭，似乎這股氣息令她十分不快，她大步向樹林外走去。

“我們往那兒走。”片刻，她擡手指了個方向。迷霧籠罩中，裡亞弓上的亮光讓她仿佛被籠罩在一層淡淡的雲霭中，而她就是雲霭中的那輪月亮。

“快出來吧，外面的霧氣沒有那麼濃厚，但是……好吧，可能還是林子裡的場面讓人更好受些。”

凱特琳娜捂着嘴從林子裡走了出來，外面迎接着她的，是一副地獄般的景象。

林下是一條公路，與霍格莫德那種隻要學生不放假就幾乎沒人的地方不一樣，這裡是通往市區的主幹道。摩耳甫斯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但車輛并不會因為駕駛員的沉睡而平穩地停下來，主幹道上現在是一片狼藉。連環車禍之下，不少車輛都被撞得變形，幾處甚至已經燃起了火，到處都可見頭上身上流着血的人。他們從這場災難中穿過，剛開始，還會把受傷的駕駛員從車裡拖出到地上再給予治療咒，凱特琳娜也匆匆忙忙地凝聚水流滅了幾處的火災，但很快他們就發現，僅憑他們四人，幾乎什麼都做不到。他們在趕時間，而就算他們停下腳步救援了這條主幹道上的人，這個城市也有更多的他們無法觸及的傷者甚至正在死去的人。時間不能浪費在這裡了，凱特琳娜重重地歎了口氣，他們現在能做的，隻有先與已經抵達倫敦的夥伴彙合、再想方設法讓人們從睡夢中醒來，盡管這意味着他們必須與泰坦作戰，為那些不負責任的神祇而戰。

這是他們離觸手可及的“災難”最近距離接觸的一次。四人快步行走在主幹道上，空氣有些沉悶。

“說些什麼吧，什麼都行。”凱特琳娜打破沉寂，“布雷斯……你和尼克有見到哈迪斯嗎？”

“可以算是見了一面吧。不過氣氛可絕對稱不上友好，至少在我看來尼克和他狠狠地吵了一架，甚至波及到了我。”布雷斯皺眉，“不過在此之前……你們有聽說過德爾斐的先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