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爾斐的先知?”凱特琳娜思索了一下,“混血營對外的名字是特爾菲草莓農場,不會就是指的營地的先知吧。”
“我倒是不知道你們營地裡那個先知和她有沒有關系,總之,據說很久之前,有一個預言。”
“三巨頭的孩子将在十六歲時拯救或毀滅奧林匹斯。”凱特琳娜點頭,她小心翼翼地從一個暈倒在地上的行人身上跨了過去,“一切的起點。”
“這個預言讓三巨頭約定了不再會有與凡人的孩子,但那時尼克和他的姐姐已經出生了,于是自然被宙斯視為了眼中釘。”
所以宙斯讓哈迪斯把比安卡和尼克送到混血營接受訓練,當然訓練隻是個表面上的說法,真正的目的自然是為了将兩個可能成為預言之子的孩子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往好處想,他們隻是會被變相囚禁起來,而往壞處想……他們很可能根本就活不到十六歲了。宙斯留給哈迪斯的時間隻剩下了最後一周,冥王的本意是想把孩子們送去冥界,但他們的母親瑪麗亞不願意孩子們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正當他們商量着要不要将比安卡和尼克送去蓮花酒店時,變故發生了。
牆壁爆炸了,整座房屋一瞬間就變成了廢墟,哈迪斯隻來得及護住了兩個孩子,等四周再次安靜下來後,他在殘垣斷壁中看見的隻有瑪麗亞德安吉洛殘缺的身體。
“他以古老的儀式安葬了她,即使是冥界之主,也不能違背死亡的規則。他無法将她從死亡中拉回,于是就把這一切都怪罪在了德爾斐的先知身上。”
“因為她做出了那個預言,導緻瑪麗亞死在了宙斯的手中?”盧娜問。
“或許還因為瑪麗亞屍骨未寒,她就出現在了哈迪斯的面前,歎息他沒有聽從自己的警告吧。于是冥王詛咒了她。”
“讓她即刻死去?”
“沒有。德爾斐的神力保護着先知,即使是哈迪斯,也無法提前終結她的壽命。所以他做了另外一件事——隻要他的孩子們依舊在被放逐,隻要他還在那個‘偉大的預言’下煎熬,德爾斐的先知就不會再有另一個凡人宿主。她的身體将枯萎死去,而先知的靈魂将被禁锢在那具身體裡,用永不得安息。”
凱特琳娜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如果她沒有理解錯布雷斯所說的故事,閣樓上的那具木乃伊一樣的先知……依舊是幾十年前那個繼承了德爾斐靈魂的女孩。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曾經的女孩早就變得幹癟,德爾斐的神力早已變成了一種桎梏。凱特琳娜簡直無法相信這麼多年她是如何在那具枯萎的身體裡度過的,她回想了一番,從營員們對待她的方式上看,似乎很久前就已經把她隻當做一個“閣樓上的物件”而非一個活人來看待了,或許就連先知本人,都早已如此認為了吧。
凱特琳娜的背後升起一陣惡寒。
先知不能改變未來而隻能預見,所以有人會把她們說出的預言當做能未雨綢缪的好事,也有人将她們理解為災難的報信者,這些人認為隻要先知沒有将那些事說出來,未來的一切壞事就都不會發生。但不可否認,很多時候提前的預警反而會帶來更大的猜疑與災難。凱特琳娜不知道是沒有遵守約定提前對安吉洛姐弟下手的宙斯還是将愛人的死亡怪罪于先知的哈迪斯更難理解一些,她試圖站在他們的角度上思考,但愈發隻覺得頭腦裡一片混亂。她唯一隻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五十多年過去了,一個年輕的靈魂依舊被禁锢在一具蒼老的身體中,無法解脫。
“這麼一來,倒是可以解釋卡斯特蘭太太身上發生過的事情了。”裡亞說。
他們和布雷斯講述了在卡斯特蘭太太家發生的事,在說到盧娜碰到卡斯特蘭太太後觸發的幻象後,布雷斯有些意外地看了盧娜一眼,而盧娜正一邊走路一邊四處張望着,一副雲遊天外的模樣,根本沒有意識到布雷斯的目光。
哈迪斯詛咒了德爾斐的先知,先知的靈魂不再能離開這具身體,然而營地的其他人還有神祇都不知道這件事,于是試圖成為下一任先知讓女孩解脫的卡斯特蘭太太被那道詛咒影響了。她開始變得瘋瘋癫癫,直接或間接地造成了盧克的離家出走,而盧克由于缺乏父親的關注,一步一步走到了對奧林匹斯徹底失望的地步,最終選擇了複活克洛諾斯。此時此刻,諸神正與一隻由克洛諾斯帶領的魔獸大軍苦戰着。
凱特琳娜咂舌,一切似乎就這麼串上了。
這就是……某種宿命嗎。她無法也不能判斷神祇的做法究竟是對是錯,隻是再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神祇居然也會有這麼……意氣用事的時刻。行吧,畢竟是希臘神祇,想想那些聽過的故事,他們能幹出這些事似乎并不很是出乎凱特琳娜的意料。隻是當她再次想到營地閣樓上那位先知的時候,凱特琳娜依舊産生了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不适。
好了,現在别去想哪個了,凱特琳娜搖了搖頭試圖甩開思緒,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擺在他們面前。
他們不再試圖救助主幹道上的人們,快步跟着唯一能徹底看穿迷霧的盧娜在城市間穿梭。四人路過一家鐘表店,凱特琳娜瞥了一眼時間,發現已經快要下午四點了,天色也逐漸暗淡了下來。這家鐘表店她似乎在哪裡見過,但也有可能隻是某種似曾相識的錯覺,凱特琳娜很快便将注意力轉移到了别的地方。然而事情越來越不對勁了,凱特琳娜越看隻覺得四周的景物越眼熟,她絕對來過這兒,但一時間沒能想起來這到底是哪。
“我們在哪兒?”凱特琳娜問盧娜,然後女孩隻是搖了搖頭。
“倫敦市中心的某個位置。我沒有來過這兒,但是感覺……内心有一種想要來到這裡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