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正揉着額頭，擺了擺手，示意凱特琳娜自己沒什麼大礙。

“沒什麼，隻是剛剛頭突然疼了一下。”他放下手，困惑地盯着自己的指尖，“上一次我有這種感覺，還是一年級的時候。”

“我想遊樂園裡應該有醫務室——”

“沒那麼嚴重啦。”哈利連忙打斷，“隻是一瞬間有點疼罷了，去醫務室也太誇張了。我們還是繼續看表演吧。”

又是一陣掌聲，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凱特琳娜甚至覺得那些亮晶晶的東西都忽然間變多了些。當前的魔術結束了，音樂聲配合着小了下來。菲利普先生接過助演遞來的話筒，在助演們更換道具的間隙裡與觀衆聊天。

“那麼，接下來就是大家最期待的時刻了。”他在舞台上踱着步，即使是隔着那麼遠，凱特琳娜也能看清他滿足的笑容，“我想，經常來看我表演的觀衆已經知道下面一個節目是什麼了——沒錯，沒錯，我怎麼可能忘記你們這些經常見到的老面孔呢？下面我将邀請一位幸運觀衆來到台上，和我一起完成接下來的表演！”

他提高了嗓音，大笑着，朝着觀衆做出擁抱的姿勢，回應看台上再一次響起的驚濤駭浪般的歡呼聲。

“哦，就是這樣……你們的期待總是讓我受寵若驚，讓我感覺我被你們所需要着。但我不得不說，是我更需要你們——就是靠着你們無怨無悔提供給我的支持與力量，因為你們的這份無私的奉獻，我才能這麼一步一步強大起來。相信嗎，幾年前的我，甚至還畏懼着登上舞台呢、直視你們的眼睛呢。”

觀衆席發出一陣善意的笑聲。

“好了，我想我可愛的幫手們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這次用一個什麼樣的方式抽取幸運觀衆好呢……不如就讓我們的小可愛來替我完成這個光榮的使命吧！”

菲利普先生拍了拍肩膀上的烏鴉。

像是一直能聽懂他在說些什麼一般，烏鴉飛了起來，繞着觀衆台盤旋着。它時不時朝着某一個位置俯沖，于是那個位置上的觀衆便會激動地招着手，以為自己就是這次的幸運兒了。然而烏鴉就像是有着調戲觀衆的壞習慣一般，在即将落到某人的肩膀上之前猛地改變了方向，将那些失落的歎息聲抛在身後。如此這番三四次後，烏鴉也像是失去了性質。它撲扇着翅膀，準備認真地選擇幸運觀衆了。

凱特琳娜眼睜睜地看着它朝着自己的方向沖過來，然後落在了哈利的頭上。

“哇哦，你們的運氣可真不錯。”艾德裡弗贊歎道。

追光師配合着把聚光燈打在了哈利的身上，他無措地望着凱特琳娜和艾德裡弗，自頭頂而下的燈光與那些夾雜着羨慕與嫉妒的目光一樣讓他倍感不适。他忽然有了一種重回四年級萬聖節的感覺，當火焰杯報出他的名字、他不得不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前往準備房間時，也是和這差不多的感覺。

“我可以拒絕嗎？”他用幾近哀求的目光看向艾德裡弗。

“我還真沒聽說過有誰會拒絕菲利普先生的登台邀請。”艾德裡弗搖頭，“可能他會不高興吧，然後你會被在場的所有觀衆視為怪人。”

被所有人視為怪人。這個詞直直地打在了哈利的心髒上。

“看起來我們已經找到本次的幸運觀衆了！”舞台上，菲利普先生用他那熱情過度的聲音祝賀着，“讓我看看……這次我們的幸運兒還是個小孩子啊，沒關系，别害怕，直接來我這裡就好。嗯……他看上去有點害羞呢，大家給他一點鼓勵好不好？”

掌聲響起，哈利别無他法，隻能站了起來。

“早知道我就不來這裡了。”他小聲咕哝着。

“哈利。”凱特琳娜壓着嗓子說，“待會兒注意看看他的袖口裡到底有什麼——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哈利點了點頭，一臉悲壯地在掌聲中朝着舞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