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屋子的其他房間，餐廳裡确實幹淨了許多，但那也隻是相對而言而已。壁紙與地闆依舊有股奇怪的味道，桌沿等細小的地方也還是鋪着灰塵，但至少，他們終于可以在這裡大口喘氣了。凱特琳娜在桌邊坐了下來，好奇地打量着布萊克老宅的餐廳。位于地下室的餐廳沒有窗戶，餐桌上放着一盞銀制燭台，正幽幽地燃燒着。

“剛剛那位是誰？”布雷斯問。

他依舊揉着耳朵，空閑的那隻手拉開餐桌邊離他最近的椅子，指肚仔細地抹了抹椅面，确認無誤後這才理了理衣服坐了下來。

“哦，那位是布萊克夫人，我親愛的老媽。很遺憾，她在畫像的背面加了咒語，我沒法把她從牆上弄下來。尼克也試了試他能想到的方法，一樣沒有成功。”

“她真的好恐怖。”尼克趴在桌子上，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我甯願去和一隻毒蠍子搏鬥，至少它們不會在我的耳朵邊發出那麼尖銳的聲音。”

“她是你的母親？可這不太對勁啊。”布雷斯皺起了眉頭，“我聽說過布萊克夫人，那是一位優雅的、矜持的高貴女士，怎麼可能是畫像裡那一副……歇斯底裡的模樣。”

“她以前确實是。優雅的布萊克夫人，在純血巫師的圈子裡頗有盛名，雖然我是很少能看見她的那一面就是了，畢竟自從我進了格蘭芬多之後，她便再也沒給過我什麼好臉色。小鬼，很久以前她對待你們這些純種斯萊特林和對待我們格蘭芬多時候的态度就已經判若兩人了，而現在……我想她早就已經瘋了。”

西裡斯頓了頓，微微俯下身，指了指桌上那個被設計成盤繞着的蛇型的燭台。

“這裡是我父母的房子，雖然他們肯定最不願意把這份遺産留給我，但是很遺憾，現在隻剩我一個布萊克了。”

西裡斯也坐了下來。等他将胳膊擱在桌子上時，卻突然發覺這居然是他小時候每次吃飯時總是搶先占下的位置。與那時相比，西裡斯已經長高許多了，于是他習慣性拉近桌沿的椅子讓他坐下來之後覺得有些擁擠。他向後挪了挪椅子，才終于重新舒服地坐了下來，卻渾身上下都冒着說不出來的别扭勁兒。

他是從未想到自己還會有回到這裡的一天的——自從那個遙遠的暑假自己離家出走投奔詹姆波特了之後，他便以為自己永遠都不再會踏入這個鬼地方一步。離開家之後，他的青春總算開始塗抹上鮮豔的色彩，再後來，他們畢業了，本以為無限的未來正在他們的面前緩緩展開，但他的朋友卻永遠地停留在了他的記憶裡。西裡斯心灰意冷，以為自己會就那樣地死在阿茲卡班，直到福吉部長給他帶來了一張印着某個叛徒照片的報紙。接下來的事情出乎預料地讓西裡斯以為自己不小心打翻了梅林的福靈劑——利用阿尼馬格斯逃出阿茲卡班比他想象中的簡單了多，他憑借着記憶找到了哈利寄住的地方，默默地跟在他身後，直到……

西裡斯永遠記得那個雨天。

突如其來的暴雨讓他無法繼續藏身于那片低矮的灌木之下，劈頭蓋臉的雨點很快讓他冷得發抖，濕哒哒的毛發也讓他渾身難受。麻瓜街道上的行人紛紛鑽進商鋪裡躲避，他也想跟着進去，卻被店主一腳踹了出來。是啊，西裡斯當時的模樣可不是什麼會被心疼地迎進屋子裡的可愛狗狗。長久的饑餓讓他瘦骨嶙峋，一路走來他也沒少吃苦頭，雨水的浸泡裡，身上的傷口也隐隐發痛。接着，西裡斯不記得當時自己到底是在想些什麼了，也許是梅林指引着他這樣做的——他踢踢踏踏地穿過滿是積水的馬路，弄響了那扇麻瓜會下意識忽略過去的門。

開門的是哈利，他朝思暮想悄悄躲在黑暗裡偷偷注視着的哈利。雖然比同齡人矮了一頭，但是看起來被霍格沃茨照顧得相當不錯。他和他的朋友們并沒有因為自己看起來髒兮兮的而把他趕出門外，反而接納了他，甚至帶着他去了霍格沃茨，這讓西裡斯之後的計劃方便了許多。隻是……西裡斯也沒想到哈利身邊的這幾個孩子身上還有那麼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世界真的是太大了，巫師從來就不應該有什麼奇怪的自傲感，因為即使是擁有着者魔法的他們，也隻不過是千奇百怪的人群裡稍微亮眼些的那幾個人罷了。

西裡斯心裡是對這幾個孩子抱有感激的，雖然裡面有一個孩子的學院讓他稍微有些不舒服，另一個則老是會喂他一些奇奇怪怪的魔藥，讓他現在看到水晶瓶就下意識地寒毛直豎。于是在那個女孩給自己寄信希望可以在暑假裡借宿的時候，西裡斯一口就答應了下來，順便還溜去了霍格沃茨一趟，試圖說服鄧布利多讓自己的教子和自己一起過暑假的同時幫她打個掩護。這麼多年過去了，現在的格蘭芬多依舊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與對破壞校規的躍躍欲試，這讓西裡斯很是欣慰——至少他們那時候可沒想着要主動跑進校長辦公室看看，隻有在闖了禍被鄧布利多校長約談的時候，才第一次踏入那個神奇的辦公室。

“西裡斯？布萊克先生？”

一雙手在他的眼前揮舞着，西裡斯這才發現自己分神了。他甩了甩腦袋，像一隻試圖甩掉雨水的大狗那樣甩掉這些繁雜的思緒。那個提出自己想在自己家借住的女孩兒正擔憂地看着他。

“西裡斯……你沒事吧。”

“我沒事。”

西裡斯揉了把女孩的頭發，試圖露出笑容，但這完全沒能讓女孩放下心來。也是，千萬别小看了面前幾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小孩子，西裡斯告誡自己，他們遭遇過的事情可比你在那個年齡裡的要多得多。西裡斯依稀記得自己二三年級的時候也就夜遊時候試圖往禁林裡闖闖最多開始研究如何制作活點地圖，而這幾個孩子已經接受過系統的訓練，并成功地從魔獸的爪子下保護自己了。

“不好意思，我分神了。你們剛剛有說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