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布雷斯皺起了眉頭，“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馬兒丁，事實上我對于你們到底想要做些什麼幾乎一無所知——聚在一艘奇怪的郵輪上，跟一大群魔獸混在一起，還在嘗試着……你們是在準備複活泰坦神嗎？可是那些泰坦神不早就被殺死了嗎？被現在的奧林匹斯諸神。”

“諸神是不死的，布拉索恩，就算他被分割成了一塊又一塊抛棄在了地獄深淵的各處，他也依舊活着。不朽的克洛諾斯就在我們的面前，每當我們招募到一個新的成員，他的力量便會再次強大一分——盧克做到了這一切。”

“複活克洛諾斯，然後呢？”

“然後我們會逐步毀滅目前的奧林匹斯。”

馬爾丁平靜地開口，仿佛隻是在說着這個周末要去公園野餐。

“不……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疑問。你們确實有一個挺遠大的理想，可是這和我又有什麼關系呢？你看，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私立學校在校生，目前還真沒有什麼退學的想法。”

“布拉索恩，你知道這一切都與你息息相關，隻是你自己在忽視而已。”馬爾丁說，“确實，你與我不同，有機會去學校讀書還看樣子生活得不錯，但我猜，你在家裡也一直被忽視甚至無處落腳吧？”

他一字一頓地說着，張開雙臂，朝着布雷斯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你的父親或者母親或許給你提供了最基礎的生活條件，但在家裡你總會是被忽視的那個，或者被身邊所有人定義為‘怪胎’，因為你确實能看到許多别人看不見的東西，而那些源自混血者血統的麻煩也會自己找上門來。所以一旦真的發生了什麼危險事件，你是首當其沖被吼叫被責罵的那個。你本不應該出生，你的出生大大打破了你父親或者母親平靜的生活，他們也許确實有過一段不錯的愛情，但是兩人相愛時，諸神可不會輕易地表達出自己的身份：你看，我可是個高高在上的神明哦，你會擁有我的孩子，但在那之後我會不管不顧什麼都不做，你與孩子或死或活與我可沒什麼關系，如果他或她能活到十二歲那麼自然會有半羊人帶他們去混血營，但如果死了或者生活得不好……那和他們又有什麼關系呢？反正他們還有更多的孩子。”

布雷斯沉默了。他抿着嘴唇，手指在桌面上敲打出無意義的音節，或許是想到了自己的成長經曆，或許還想到了尼克。

“能被帶去混血營的其實還算是運氣好的，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主神的孩子，來自神祇的血脈更加明顯，可以被半羊人輕易地找到。然而主神隻有那麼十二位，神祇的數量是遠遠不止這麼些的。他們的孩子，比如你還有我，極大概率下根本不會被發現，隻能抱着對‘為什麼我能看見别人看不見的恐怖生物’的恐懼度過一生。”

馬爾丁稍稍頓了頓，仔細打量着布雷斯的神情變化。

“而且别以為去了混血營就圓滿了。你聽說過第十二号小屋嗎？我想根本沒有吧，畢竟托倫特連自己的真實身份都瞞着你。沒有被認領的混血者隻會被永遠地丢在那兒，與赫爾墨斯一族的孩子們共處一室。我并不是說十二号小屋有什麼不好，盧克便來自那兒，但‘未确認’的孩子們在營地裡永遠是多餘的。他們隻是借住在十二号小屋的外來者罷了，永遠是客人的身份，也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那位父親或者母親究竟是誰。”

“我不明白。”布雷斯低聲說，“既然他們是神祇，可以做到的事情肯定遠遠比一個普通人要多得多，那麼為什麼連認領他們的孩子都做不到？”

“因為麻煩，因為他們足夠高傲。至于我們是否無家可歸，對于他們而言可能還沒有晚餐時要配上什麼水果重要。”

“可你又怎麼能确定複活了泰坦神之後，這種狀況會改變呢？”

“再怎麼變都不能更加糟糕了。況且，克洛諾斯是個守信用的神祇，他對盧克許下的承諾已經實現了一部分，而事到如今，我們的父親或者母親依舊毫無蹤影。”

“但是盧克是被認領了的。”凱特琳娜忽然開口說，“他被承認了！在離開營地前，他還一直是赫爾墨斯小屋的負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