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珩道:“我堂妹不擅騎射,恐誤了修常兄讨彩頭。”
王闵目光在二人身上轉了一圈,随即笑道:“說耽誤倒言重了,不過士衡兄既然開口,我王某自然不會說不。”
謝珩點頭道:“多謝。”
說罷,他朝謝苓招手,謝苓松了口氣,低眉順眼地走到他身後站定。
王闵看着謝珩身後露出的鹿皮短靴和一角白色衣擺,眯了眯眼。
謝苓為何怕他?難不成是走漏了風聲?
不,不可能,他對阿芸的愛,怎麼可能有凡夫俗子知曉。
他腦海裡閃過謝苓的一颦一笑,一舉一動,桃花眼中透出一絲癡狂。
像,實在太像了,簡直跟他的阿芸一模一樣。若是得不到她,會瘋的。
隻不過謝苓跟她堂兄謝珩的關系…似乎不太對。他熟悉男女之事,謝珩這種無情之人,怎麼可能會多管閑事?更何況還是祖上沒親緣關系的遠房堂妹。
謝珩啊謝珩,你不是高高在上,清冷自持嗎,居然對堂妹動了心。
可惜,對方注定要痛失所愛了。謝苓一定會是他的。
王闵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二人,唇角帶笑收回了目光。
管家繼續念簽。
說起來很巧,折柳居然跟她的義兄裴凜一組。
謝苓聽聞二人極為不合,裴凜認為折柳心思重,取代了他親妹的位置,于是一點好臉都沒給過折柳,而折柳呢,面上讨好裴凜,背地裡沒少給她寫信罵他。
裴凜看到自己和折柳一組,立馬黑了臉,但讓他像謝珩那樣換簽,又做不到。他不習慣不按規矩辦事。
他看了眼咬唇站在原地,小心翼翼看他的折柳,忽然感覺一陣心煩意亂,于是暗罵一句晦氣,直接躍下看台,竟是樓梯也不走。
折柳偷偷翻了個白眼,轉過臉來又作出受傷的神色,提着裙擺追了上去。
謝擇這次并未參與抽簽,原因是他上過戰場的,打了不知多少勝仗,騎射自然比在座所有人都強,若是他參與,别人就沒赢的可能了。
嗯,也不對,二弟或許還有幾分可能。
他坐在一旁,看着台下的王闵皺了皺眉。
這小子…怎麼認識苓娘的?
他轉頭看嬌柔如花的苓娘,目光柔和了幾分。可惜了,若是别家女郎,說什麼他都要争一争的。
苓娘的性子容貌皆是他喜歡的樣子。
除了謝擇外,林華儀因腿傷也參與不了,隻能坐在看台上。
她攥着小腿上的薄毯,将唇齒間的嫩肉咬得千瘡百孔,心中是滔天的恨意。
宮中的禦醫說,她的腿會落下病根,輕則冷天疼痛,重則走路會跛。都怪謝苓,若不是她,自己怎會因為一時傷心回家太晚,導緻遭遇了賊人。
等着吧,等今夜王闵成事,這世上就無人能搶走珩哥哥的關注。
……
又過了半刻不到,總算是完成了組隊。
定國公一聲令下,衆人便騎馬奔馳而過,進入了獵林。
此時場内除了不參與此次活動的,就剩下幾對不擅騎射的男女。
謝珩牽着踏雪烏骓,面色冷淡道:“你是在看台等我,還是與我一同進獵林?”
謝苓不想留在看台吹風,也不敢騎馬,更重要的是,她心中莫名覺得跟着謝珩或許會安全點。誰知道王闵和林華儀會不會突然做什麼?
比起來這倆人,她甯願跟跟謝珩待在一起。
沉默了一會,她看了看乖巧的踏雪烏骓,猶豫開口:“要不,堂兄帶着苓娘?”
謝珩眉心一皺,垂下眸,目光落在對方水潤的杏眼上,淡聲道:“你想與我同乘一騎?”
謝苓拽了拽自己的披風,軟聲解釋道:“堂兄,看台上風大,苓妹畏寒,但騎馬又不會……”
“苓娘絕對乖乖坐着,不打擾堂兄打獵。”
謝珩剛想說男女有别,忽而又記起他早已抱過對方幾次,還談何有别。
于是默然不語。
他解開大氅,抛給一旁随侍的遠福後翻身上馬,端坐在馬背上朝謝苓伸出手道:“上來吧。”
謝苓仰頭看他,眉眼彎彎露出個甜笑,把手放在了謝珩掌心。
謝苓隻覺得自己身子一輕,下一瞬就坐在謝珩後邊。
踏雪烏骓很高,再者她本就怕騎馬,往下一看便有些眼暈。
她定了定心神,才發現後面沒有抓手的地方,除了馬毛外,隻有謝珩的衣擺。
謝苓想了想,覺得馬毛抓不穩不說,還容易弄痛馬兒,不如抓謝珩衣擺的好。于是她悄悄捏住了謝珩的衣擺。
謝珩感覺到後背衣襟微動,雖然不适,卻也沉默着沒拒絕。
他雙腿一夾馬腹,馬兒便絕塵入林。
此時林中雪壓枝頭,将天光遮得斑駁陸離,時不時有樹枝斷裂的清脆響聲,以及不遠處的馬蹄聲箭羽聲。
馬蹄踏雪,将下面濕潤的泥土帶出來不上,林中烏糟糟一堆馬蹄印,可以大緻看出衆人行走的軌迹。
謝珩禦馬向深處走,偶爾遇見隻兔子和鹿,就搭弓射箭,一擊必中。
謝苓規規矩矩坐在後邊,和謝珩間隔着一掌距離,緊張的心情被林中雪景沖淡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