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賈蓉給南安王府送喜帖子歸家,正給賈珍夫婦彙報,外祖羅家送的禮到了。
賈珍看着書單和兩大箱子書正不知說些什麼,跟船來的管家忙笑道:“許家小姐前兩年在揚州時,也曾經跟着她姨媽來拜訪老太太、太太們,極喜歡老太爺的書房,這些書都是當年許小姐看過的,老太太命七姑娘抄了送來,”
說着從袖中拿出個小盒子,奉給尤氏,銀蝶忙過去接了,“這是老太太私下送給尤夫人的,夫人連日操勞辛苦。”
銀蝶打開盒子,柔和光芒霎時映入眼簾:盒内是全是瑰麗多彩、細膩圓潤的粉色南珠!
尤氏的笑意都多了幾分真心:“咱們都是多少年的老親了,羅老太太真是太客氣了,這都是我這個做母親的應當應分的。”
羅管家笑道:“老太太年老不便長途奔波,大太太定要來喝蓉大爺的喜酒的。小的一來給大爺送書,二來京裡房舍十來年沒住,也是提前過來打掃收拾一番。”
賈珍臉色也好看了些,他雖然不了解那兩箱書的價值,起碼知道肯定比這盒貴重的南珠更珍貴些,便笑道:“你們舟車勞頓,人乏馬疲的,不着急收拾,先在府裡住幾天再慢慢安頓。”派人好好安置羅家的人。
羅管家到了客房,臉色才暗沉下來,伺候他的小厮忙着給他倒茶:“不怪我們老爺看不上賈家,隻會講究排場。”
羅管家忙低聲呵斥:“閉嘴!在外還不知道謹言慎行!”他指了指窗外,小厮明白是怕隔牆有耳,撇了撇嘴收拾床鋪去了。
賈珍出來,剛走到外書房,大總管賴升快步迎過來,賈珍問何事這麼匆忙。賴升拿出帖子,說道:“興隆街的賈大爺,由王統制保本,老爺與西府政老爺竭力協助,已補上了大司馬。”
賈珍打開帖子,原來這賈時飛定了三日後在家中擺酒慶賀,特特下帖子請賈珍。賈珍不以為意道:“你去庫房選兩件體面禮物,到時提醒我去就是了。”
賴升答應了,卻不動身,隻說些閑話:“聽說蓉大爺屋裡的楚楚姑娘已經求了大爺,要放出去,大爺隻說要看老爺的意思。”
賈珍哪裡還記得楚楚是哪一個,不耐煩道:“又不是什麼大事,回了你們太太就行了。”
甯國府打發賈蓉通房的時候,顧太太正為許雅詩的陪送發愁。
顧太太皺着眉頭對女兒道:“我着人打聽了,姑爺前頭那位,成親的時候嫁妝隻有十六擡,這倒是好辦,咱們也預備十六擡,隻每擡擠緊密些也就是了。”
顧太太面露為難:“隻是聽說秦氏進門的時候隻帶了一個老媽媽,兩個小丫頭,若說甯府真是貧家寒戶的也就算了,卻偏是高門大戶,規矩又大,家人仆從又多,我怕你帶的人少了到時讓人欺負,又怕你帶多了被說不懂規矩。”
許雅詩低頭想了想問道:“不知尤夫人當年進府帶了多少人?”
顧太太道:“這我也查了,尤家雖沒落了,那時尤老太爺還在世,到底架子還在,是跟去了兩房家人,四個丫頭的。”
許雅詩便道:“既這樣,我就帶黃媽媽一家和許山兩口子吧,我的四個丫頭也都帶上。”侍立在旁的如纓極力掩飾喜色:這是把身邊人都帶去了,姑娘高嫁公府,她們這些伺候的也跟着水漲船高了。
原來黃媽媽是大姑娘的奶媽,這許山家的未婚時也是大姑娘的貼身丫鬟,去年配給小厮許山後仍在姑娘身邊做事,如纓是後補上來的,因她生的好看,手也巧,雖來的晚,年紀也小,卻最得雅詩喜愛。
跟母親商定陪送人員,雅詩便從母親房内退了。
她知道父母為嫁妝的事已經争吵了好幾次,她也私下勸過母親,這些已經可以保她在賈府立足。
可顧太太一再執意争取,她也就沒再說什麼,充滿鬥志為女兒争取财産總比憤憤不平地給姨娘們找茬要好,起碼前者争執對方是父親,而後者遭殃的隻有可憐的雅詞雅誠姐弟。
雅詩回到自己屋内便整理從揚州老家帶來的書紙字畫,這些都是要帶到賈府的。
外面有人通傳:“少爺來了。”
正說着,雅誠已經自己掀簾進來了。
他環顧四周,見除了大姐的貼身丫鬟,并沒外人,才從懷裡掏出一本舊書,小心翼翼放到桌上,笑道:“我沒有什麼可為姐姐添的,就送本詩集吧,姐姐到了賈家,閑了就瞅幾眼,就當我還在你身邊一樣。”
雅詩瞥了一眼,眼前這本袁宗道的《白素齋類集》是前朝所版,量少而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