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發女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這邊,或許是覺得沉默男說得有理,泥俑張怔在原地,任由沉默男把自己的血滴到泥俑身上。
他想,沒關系,若他的兒子有個三長兩短,這些人都得留下來陪葬。
沉默男控制着泥俑張的手,讓他的血分别滴在泥俑的各個地方。
那些血很快滲透進泥俑裡,留下一點淡淡的痕迹,仔細看,若是把那些點用線連起來,的确像一個複雜的陣法。
滴完血,沉默男忽然從懷裡掏出了一張黃符,并開始念咒語,他圍着泥俑,像個神金一樣叨叨不停。
沒有狂風大作,沒有驚雷滾滾,有的隻是他們狐疑的目光。
片刻後,沉默男停止作法,并将黃符貼在了泥俑的腦門上。
見泥俑并沒有什麼反應,泥俑張眯起眼睛盯着他,“你把浩浩怎麼樣了?”
“别急,你看,”沉默男指着泥俑的手指仔細看,浩浩的整個泥俑身子的顔色似乎淡了一些,且他的手指竟然真的慢慢恢複了肉色。
泥俑張喜出望外,目光像是定在了泥俑身上一樣,似乎在等待一個奇迹的發生。
林星盯着那張黃符,暗暗勾了勾嘴角,裝神弄鬼,原來是用了道具。
不過,若是能用道具讓浩浩活過來,也是好的,畢竟浩浩這孩子很可愛,她很喜歡。
隻是林星想不明白,他們都要走了,沉默男為啥這麼大方?要知道,道具可是個難得的好東西。
又過了幾分鐘,泥俑身上的泥土的顔色幾乎消失了,泥俑的五官越來越清晰,整個身體也越來越像人的身體,直到真正的作為人的浩浩出現在他們面前,黃符也跟着徹底消失了。
浩浩緩緩睜開眼睛,小小的影子映在泥俑張盈滿淚水的眼睛裡,泥俑張不敢相信,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手,生怕自己看到的是幻覺。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長大了的浩浩。
“爸爸。”浩浩甜甜地叫了一聲,并張開小手要泥俑張抱。
“诶!”泥俑張激動得顫抖着手,小心翼翼抱住浩浩,感受他身上的溫度。
“補票可以給我不?”沉默男伸出手道。
泥俑張擡手拭淚,重新從口袋拿出那張泥名片,他鄭重地将名片遞過去,“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但是我要感謝你,這個名片,你受之無愧。”
沉默男毫不客氣地接過名片,他回頭,沖大家道,“走吧,還愣着幹什麼?”
沉默男走在前面,紅毛和短發女立即跟上去,陸驚洵和林星則走在最後。
臨走前,浩浩叫住林星,他小跑過去,塞了顆糖在林星的手裡,“漂亮姐姐,我們還會見面嗎?”
林星笑着摸摸他的頭,說道,“可能會吧。”
“嗯,我也覺得會,到那時候,我們一起去爬山吧,我們去山頂上看日出,看日落,那裡的日出日落可美了。”
“好,”林星伸出小指,“拉鈎。”
“拉鈎。”
走出門去,浩浩高興地沖林星揮手。
他們走在原野上,這時候的濃霧已經散去,原野上一片蒼茫,列車就停在他們不遠處的地方,它像一條界限,橫隔在虛拟和現實之間。
走到他們下車時的位置,沉默男讓補票飄向半空。
紅毛像做了場夢,後知後覺,他回過神來,轉頭看了眼不遠處的浩浩和泥俑張,他狐疑地問沉默男道,“你用道具,就是為了拿到補票?”
“不然呢?我可沒蠢到主動去送死。”
從站長手中搶的補票不算,隻有站長真心實意給的補票才有用,所以沉默男隻好上點手段了。
紅毛眉頭緊擰,“可是不對啊,不是所有的道具都有時限的嗎?為什麼你的道具沒有?”
沉默男悠悠道,“誰說沒有,它很快就會失效了。”
“啊?那道具失效後,那個小屁孩會怎麼樣?”紅毛好奇道。
“會死。”
沉默男冷冰冰地說出這句話,仿佛隻是在說一件極其普通又不足挂齒的小事。
林星驚愕,她擡眸,回頭看去,白光吞噬她的那一瞬,她看見那個小小的身影緩緩倒在了地上,瞬間化為一具白骨。
“哥兒們,沒想到你話不多,卻是個狠人啊。”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誰稀罕當好人。”
聲音越來越遠,變得越來越缥缈無形。
“嗡——”
林星手中的糖頃刻間化作虛無,她眼前一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什麼也看不見,如同墜入萬丈冰窟。
浩浩說,他們會再見的。
他們不會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