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走出雲織坊門前的巷子,雲織停下腳步,從滿頭的珠钗中随手扯下一片用以裝飾的珠钗吊墜。
那吊墜形如金葉子,小小的,雲織将她放在掌心,放穩了,頃刻間金葉子散發出一道刺眼的熒光,随即“補票”二字的影子在半空中若隐若現。
她将金葉子遞過去,站在前面的是陸驚洵一行人,但是他們都沒有伸手去接,而身後的衆人本來就沒陸驚洵他們這麼勞苦功高,自然也不敢去搶。
愣了一會兒,方一遲開口道,“這次多虧夕姐織出了浮光紗的底紗,要不夕姐拿着?”
他又轉頭去詢問衆人是否有意見,陸驚洵也回頭,目光在他們的臉上掃視着,仿佛但凡有人想要動嘴說“不”,他就一記眼神秒了他們。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聲嘀咕了兩句,便都說沒意見。
保住性命就行了,畢竟他們誰拿着補票都的确不夠格,他們現在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于是陸驚洵也讓林星拿着,林星看了眼松蘿,松蘿是他們當中看着最小的,在心智上也是,不過倒還算盡力。
林星說道,“要不你拿着,下一回過站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松蘿堅定地搖搖頭,“我不要,下一站,我依舊要憑運氣碰到姐姐,我運氣一向很好的。”
松蘿再三推辭,說自己堅決不要,林星沒辦法,便看向許晴。
并不是因為松蘿不要,林星才想要給許晴,而是因為相對來說,許晴陪伴自己的時間更久,對林星來說,許晴早就是自己的家人,故而她們之間不必來彎彎繞繞那一套。
而且,就算許晴拿不到補票,她也會想盡一切辦法,在下一次與她進入同一個分鏡。
她向許晴挑眉,許晴立刻理解了她的意思,她一把将金葉子抓過去,說道,“既然松蘿妹妹不要,你們也都在推辭,那就給我拿着好了。”
沒人出聲,他們便當默認了。
雲織收回自己的手,說道,“沿着這條路一直走,就能出去了。”
衆人一刻也等不了,紛紛結對而行,他們下車的地方就在前面,正對着城門的方向,如今補票已經開出,那懸在天邊的列車輪廓不再是若隐若現的,而是清晰可見,如同當真有輛列車停在那裡。
林星和陸驚洵走在最後,他們慢慢地走,走出幾步後,林星回頭,發現雲織已不在原處。
随着衆人走遠,漸漸地腳步聲和說話聲也小了,街道上很安靜,偶爾在某個牆角傳來幾聲不知名的蟲子的鳴叫,仔細聽着,這時仿佛有道空靈詭異的歌聲從空中傳來。
“新娘嗔,新郎笑,蓋頭紅來為爾添——”
“合卺酒,各一杯,紅紗落地青紗搖,你若見我真容顔,此心安處是吾心。”
林星突然想起那個在院落中不厭其煩地為自己出嫁的女兒織鞋織衣裳的老婦人,她不懂自己為什麼會想起她,也不懂此時心中蕩起的是怎樣的漣漪。
陸驚洵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便主動尋找話題道,“看什麼?”
林星輕歎一口氣,說道,“你說,雲織還會殺了他們嗎?”
陸驚洵沉思片刻,說道,“這個問題,我也不好回答,不過,其實細細想來,主謀是梁先崇,映月隻是被梁先崇诓騙,實際上并沒有真正做出傷害雲織的事,按照雲織的性子,應該會慎重考慮吧。”
林星點頭,慢慢走着,她忽而擡眸看向陸驚洵,“在上車之前,我有個請求。”
陸驚洵有些驚訝,立即稍稍低頭說道,“請說。”
“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和想要一同過站的人在同一個分鏡?”林星說,“你知道的,對吧?你告訴我。”
陸驚洵眼睛微擡,泛起如同星星閃爍的光亮。
下一秒,林星補充道,“許晴現在可以選擇了,但我不能,我得自己想辦法進入她選擇的分鏡,或者,能帶上松蘿也是好的。”
陸驚洵眼裡的光如同突然斷了電的程序,瞬間熄滅。
他暗暗撇嘴,受了委屈似的說道,“為什麼堅稱我知道法子,我也隻是個普通的通關者,除了拿到補票,并沒有什麼辦法能自由選擇分鏡。”
“上一回分鏡,我們碰巧遇到,我沒話說,但每一站的分鏡這麼多,能二次遇見的概率還是很小的吧?更何況是我、你、方一遲三個人,難道隻是巧合?”
林星堅定目光,轉移話題道,“你和方一遲早就認識了,對嗎?”
陸驚洵心虛哼了下,腦子快速運轉,正想開口辯解,一擡頭對上林星的眼睛,他咽了咽口水,尴尬笑兩聲,光速低頭,不敢與之對視,“對不起,我不該騙你。”
“的确如你所說,我與方一遲認識,但是,”陸驚洵張開手掌作發誓狀,“我那是被迫無奈的,我絕對沒有害人之心。”
林星問,“被迫無奈?”
陸驚洵誠懇點頭,嘀咕道,“為了接近你,跟你合作一起通關過站啊,我真的真的沒别的壞心思,你一定且務必要相信我。”
“合作?”林星說,“從上一個副本你就十分坦誠地表明了你的目的,可是,我依舊不明白,我隻是個新人,你為什麼這麼執着要跟我合作?”
因為是你啊,林星。
你記憶力這麼好,怎麼還沒想起我來呢?
陸驚洵偷偷看向林星,僅一秒,他便又低下頭去,可他那目光太熾熱了,深邃的眸子隐含着太多情緒,叫林星察覺了,卻讀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