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梁先崇殺了人。”映月用驚恐懊悔的眼神盯着他們,她微微顫抖着手,再次重複這句話後,她似乎陷入了沉思。
糾結、猶豫、掙紮,對她而言,那是她竭力想要永遠藏起來的秘密,是她無法用平靜的語氣傾訴出來的罪行。
縱使被催眠,她依舊在努力壓下不安的情緒,戰戰兢兢地将故事中故意隐藏的最重要的一條線索娓娓道來。
映月告訴他們,她與梁先崇的相識相知,的确大緻如她說的那樣,也就是說,不管是在時間回溯前的新房裡,還是在剛剛,她以上的闡述大部分是真的。
隻是,她沒有告訴他們的是,在她遇見梁先崇之前,梁先崇已經有了愛人。
“梁先崇此人,其實對誰都沒有十分真心,朝三暮四,見異思遷,與其說那是他的愛人,不如說她也隻是梁先崇的過客。”
映月交代,因為家境本就貧寒,随着雙生子弟弟慢慢長大,家裡的開銷也越來越大,而父母垂垂老矣,故而她自懂事後,就開始幹各種活兒賺銀子補貼家用,其中就包括在織染坊打下手。
“那家織染坊不在京城中央,但頗有名氣,坊主不僅手藝精巧,而且長着張傾國傾城的臉,許多京城公子以買紗為由,實則就為了與她說上幾句話。”
“但她從來不與那些見色起意之徒糾纏,她依舊一個人本本分分、老老實實地做着織染紗的生意,直到她的織染坊生意越來越好,慕名而來的客人越來越多,她忙不過來,才迫不得已招攬幾個人打下手。”
因為想多掙點銀子,織染坊要招工的消息一傳出來,映月就立刻去了。
坊主告訴她,織染的活兒不好幹,前期要花費許多時間學習如何織紗染紗,所以需要有吃苦耐勞的決心方能做長久,而她需要能長期做下去的人。
坊主明确告知其要求,并說,“每月五十兩銀子,閑暇時可自由支配時間,但是忙時,你得搬來織染坊住,吃住你不必另外支出。”
映月盤算下來,她四處找的散活兒,也是髒活累活,不穩定不說,賺的銀子還少,有時若是被惡意克扣,還隻能忍氣吞聲。
而如果能留在織染坊,收入穩定,說不準還能跟着坊主學點技藝,往好的想,等到哪天她賺錢了,說不準還能自己做生意,讓家人過上好一些的日子。
這樣想着,她覺得,縱使辛苦,總不會比挑糞倒泔水辛苦,于是她立馬就決定留下了。
當然,除了映月,坊子還另外招了幾個打下手的,隻是那幾個幹了不到半月,就都嫌累跑了。
坊主繼續招人,而映月則成為了坊子的固定員工。
“坊主見我麻利肯幹,又性子溫和,虛心請教,慢慢地她開始教我織紗染紗,再久一些,我竟能靠自己的手織染出一匹完成的紗了。”
映月說到這裡時,她是回味的、欣喜的、眼睛裡閃着光的,可下一秒,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眼神也變得飄忽害怕。
“但是某一天,梁先崇出現了,那時候,梁先崇已經是坊主的愛人了。”
“其實在此之前,我也聽坊主提起過她的愛人,隻是不巧,許多次我走了他才來,我來他就又走了,所以直到那天,我們才真正碰上面。”
映月說,自那以後,她就能時時碰見梁先崇,梁先崇對坊主很好,關懷備至,事無巨細。
可與此同時,梁先崇卻也背着坊主有意無意地接近她,與她搭話。
起初映月以為梁先崇是想從她這裡了解多一些坊主的消息,可是慢慢的,映月覺得不對勁——梁先崇實在是太沒有分寸了。
映月覺得這樣不好,便盡量避着梁先崇,她深知梁先崇的為人,但她不知如何與坊主開口言明這件事,加上梁先崇時時在坊主身邊徘徊,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故而此事一拖再拖,直到那天……
“直到那天,坊主結合她坊中所有織染紗的優點,勾絲回織,兌色浸染,配出了浮光紗。”
不忍打斷映月的三人聽到這裡,不由得互相對視了一眼,仿佛心中的迷霧開始慢慢消散。
浮光紗并非梁先崇配出的,也不是出自映月之手,它真正的主人……
“坊主叫雲織?”林星立刻反應過來,她開口問道,“你所說的坊子,是叫雲織坊,對嗎?”
此言一出,陸驚洵深邃平靜的眸子蕩起柔和欣賞的漣漪,就像被某個人某句話震撼了一下。
而另一邊,聽到“雲織”二字,映月不停地顫抖着,她萬分愧疚地低下頭去,情緒失控,徘徊在崩潰的邊緣。
她的種種表現已經告訴他們答案,她口中的這個坊主就是雲織,而梁先崇,是雲織的前任。
或者說,雲織,是梁先崇始亂終棄的對象。
林星突然想起他們曾在雲織的房間裡找到過一個布娃娃和一幅泛黃的簡筆畫,按照映月所述,如果梁先崇當真雲織認識,那麼那畫上的男子就可以确定是梁先崇。
至于那布娃娃,它身上有個指向不明的生辰八字,可惜他們當時沒法推斷其主人的真實年齡。
現在看來,如果那生辰八字的主人是梁先崇,那麼按照現在梁先崇的年齡,“庚午”對應的年份是現實中的1990年,也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