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的腦海中冒出了兩種可能,第一,一車廂跟她一樣的精神病患者同時犯病并看到了同樣的幻象。
林星立馬推翻了這種猜想,那麼,便隻剩下一種可能。
這并不是幻象。
林星隐隐有些擔憂,這邊衆人也不怕生了,皆默契地挽着距離自己最近的人的手,他們縮着肩膀,佝偻着背,盡量讓自己不那麼顯眼。
“有點吓人啊,這怎的就下血雨了……”
“頭一回看到這麼奇怪的氣象,車子又碰巧在這停了,不會是附近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吧?”
“快别說了,自己吓自己。”
話雖如此,他們的目光落在林星身上時,卻不自覺地後退一步,仿佛害怕被血雨濺到,或者害怕下一秒林星會像被感染的喪屍一樣撲上來撕咬他們。
林星并不慌張,隻是淡淡收回目光,并慢條斯理地将手機塞回包裡,她的視線在空中頓了瞬間,然後她拿出了一包紙巾開始擦拭。
婦人的手懸在空中,身體抖成篩子,她語無倫次道,“這、這,我要回家……”
“你踏馬閉嘴吧!”暴躁男人吼了一句,又對着列車上方的智能顯示屏喊道,“乘務員踏馬的死哪去了,信不信我打電話投訴你們!”
人群中的小夥子弱弱道,“哥,你歇會兒吧,本來就夠亂的了。”
“你……”暴躁男人惡狠狠盯着小夥子,這時機械的提示音又響起了。
【警告!車門即将關閉,請乘客們務必有序下車。】
突如其來的機械音沒有一絲感情,卻特地強調了“務必”二字,在不算擁擠的車廂内回蕩,讓人不寒而栗。
暴躁男人吐出一句髒話,破罐子破摔似的一屁股坐回了座位上,“反正我不下,誰知道外面是什麼地兒,你們誰愛下誰下!”
衆人小聲議論,無一人敢動,他們又紛紛看向距離林星,仿佛等待着有人先做出選擇。
門外的血雨還在不停地往裡飄,林星隻是稍稍将臉上的血雨擦去,頃刻間又落下幾滴在自己的手肘上。
林星有些無奈,終于放棄,在衆人的注視下,她從包裡拿出一把折疊傘,松開系在上面的繩子,将傘的葉瓣晃動開來,然後往車門走出去。
“哎,你真要出去啊?”小夥子下意識地擡了下手,卻并不向前,“這一切實在怪異,萬一是個惡作劇,出去了才危險不是嗎?”
林星擡眸,平靜道,“惡作劇,你信嗎?”
小夥子沉默了。
林星不再搭理他,徑直邁出車門的同時,她撐開傘,血雨似乎變小了,隻聽見一陣“嘀嗒”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與上一次走出了列車相同,她看見有道光屏将她和列車隔開了,明明她隻邁了一步,卻仿佛與列車隔了一道銀河,讓她無法往回走。
這一回,林星更真切地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寒意,那是一股讓人由心生出膽寒的氣息。
詭異的暗光在濃霧環繞的荒野中閃爍,林星順着眼前的小路遠眺而去,直覺告訴她,她應該去那裡尋找答案。
林星深呼一口氣,暗暗計算着從腳下走到那光亮處的最佳路線,隻是四周被雜草侵占,唯有眼前這條蜿蜒泥濘的小路勉強能走。
林星撐着傘,顧不上一腳踏下來時黏到鞋底的泥巴,她邁出步子往前走,可她隻走了一步,她的衣角就被人從後面輕輕拽住了。
“诶,你去哪?”
林星回頭,身後多了幾個人,皆眼巴巴地望着她,林星的視線往下掃,小夥子立馬松開手,不好意思道,“抱歉,不過,你不在這等嗎?”
許久,林星才悠悠吐出三個字,“等什麼?”
小夥子說,“等救援啊,這荒郊野外的,還是待在一塊比較安全。”
林星說,“救援?”
小夥子點頭,“一般三到五分鐘,必定會有人來解決。”
他上前一步站在前面,将手背在身後,可當他回頭去看,卻是眉頭緊蹙,不可思議道,“不對啊,為、為什麼……”
“完了,”站在最後面的人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她掙紮着腳步,擡手在空中用力地推,卻無濟于事,她着急道,“回不去了!”
“這怎麼可能……”
“噗呲——”
就像水管突然爆裂濺起水漬,一陣涼意襲來,有液體在自己臉上緩緩滑下,衆人低頭一看,頓時吓得丢了魂似的摔倒在地。
與此同時,光屏那頭,列車門關閉,頃刻之間,車門内濺起鮮紅的血,一張張瞪着眼睛的慘白的臉貼在血幕中,化成一幅幅詭異的圖畫。
這時候衆人才明白了提示音說的“務必下車”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