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呦!淩兒太棒啦!這麼大一口都吃進去了!”
“這口肉算什麼!淩兒跟我們出去打獵的時候,連獸血都嘗過!”
“真厲害!不愧是我們狼族的後代!”
“那是!你也不看看淩兒是誰的孩子!”
“咱統領的娃,錯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
在衆人關愛的注視下,壬申将最後一勺肉泥喂到玄妙嘴裡,“妙兒,沒有了,不吃了。”
玄妙抿了抿嘴巴,點着頭說,“氣!”
壬申把刮幹淨的牛骨碗遞到玄妙眼前,“沒有了,不吃了。”
玄妙一揚手打翻了壬申手中的牛骨碗,鼓着臉蛋兒喊道,“妙!氣又!”
坐在人群中的胡伶俐終于按耐不住,伸出胳膊從壬申懷裡抱起玄妙,“妙兒啊,胡婆婆帶你……”
“不要!不要!”玄妙晃着大腦袋又從胡伶俐的懷裡掙脫開,向壬申撲去。
壬申展開手掌拖住玄妙,望了望正瞪着自己兩眼冒火的蘇予瑤,又低頭對正在耍賴的玄妙說道,“妙兒乖,要不……你阿娘該把阿幹攆走了。”
“不要!不要!阿幹不走!”玄妙摟緊壬申的胳膊,蹬着腿喊道,“妙不氣又!阿幹不走!”
壬申的死人臉上突然多了一層自豪,略顯得意地瞟向蘇予瑤。
蘇予瑤雖然恨得咬牙切齒,但并未發聲,隻是猛地将手中的羊奶一飲而盡。
壬申不動聲色的略挑眉梢,重新将玄妙抱在懷中,對胡伶俐低聲說道,“胡嬸子,您不要擔心,既然瑤兒小姐讓在下看護妙兒,就是對在下的信任,在下會一定竭盡全力做好自己的本分!”
卡巴!蘇予瑤手中的牛骨碗多了一道細細的裂痕。
壬申略微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胡嬸子,妙兒是大家的心頭肉,在下自然不敢怠慢。況且妙兒隻跟在下不讓他人近身,既然如此……您該忙什麼就忙什麼去吧,不用費心一直盯着了!”
胡伶俐尴尬地收回胳膊,無奈地看向強壓怒火的蘇予瑤,“這……”
嘎啦!蘇予瑤手中的牛骨碗碎成幾塊掉落在雪地中。
聲音雖然細微,但足以讓人群安靜下來,大家都瞄向臉色極其不好看的蘇予瑤。
“籲——”蘇予瑤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胡嬸子,您去忙别的吧……”
“可是……”胡嬸子眼饞地看了看玄妙,又擔憂地看了看壬申,堆着笑臉說,“壬申公子,不如這樣,我給你打打下手……”
“他不是能看得了嗎!打什麼下手!”蘇予瑤的火氣終究是沒按耐住。雖然蘇予瑤經常發脾氣,但都是耍大小姐的威風,從來沒有如此動怒過!
衆人見蘇予瑤真的動了氣,連忙悄悄散去,遠遠地躲着。
胡伶俐隻好搓着手退到一邊,但又舍不得走遠。
玄妙也聽出了蘇予瑤的憤怒,嘬着手指頭趴在壬申的肩頭上,探頭探腦地瞄着蘇予瑤。
白耳知道蘇予瑤這次被氣的不輕,便一邊收着破碎的牛骨碗,一邊哄道,“小姐,您自己看看,這都第幾個了?這幾天您吃掉的牛頭可有了大用處,都不等幹透就被拿去做碗了!”
蘇予瑤瞥着壬申懷裡滿臉小心翼翼的玄妙,撇了撇嘴,嘟囔着,“我哪吃了那麼多……”
白耳見蘇予瑤的話頭軟了下來,也松了一口氣,回頭看了看依偎在壬申懷裡的玄妙,輕聲勸道,“小姐,您别生氣……難道,您這個當阿娘的要眼看着閨女挨餓嗎?您忘了?壬申養傷那幾日,妙兒一口東西都不吃,連口奶都不喝,餓得連小手都舉不起來了!現在壬申養好了病,妙兒又隻吃他喂的飯……咱們不得為妙兒考慮麼……”
蘇予瑤瞪着壬申深吸了一口氣,卻怎麼也咽不下去,“我是妙兒的娘!妙兒竟然跟他不跟我!我都已經同意讓壬申看護她了,還要我怎麼為她考慮?!”
“好啦!小姐!”白耳看着蘇予瑤紅了眼圈,連忙安慰道,“妙兒還小,凡事都不懂,您跟她置什麼氣呢!再說了,妙兒怎麼會不跟您?胡嬸子一直在旁邊看着呢,妙兒肯定知道是您讓胡嬸子護着她!”
蘇予瑤的臉色終于好了一點,點着白耳的腦門說,“你淨哄我!剛說完妙兒凡事不懂,就說她知道胡嬸子是我派去的!”
“小姐,您忘了嗎?您剛到冰輪宮的時候,紅珠打翻了您的香粉盒子,您多生氣、多難過呀!”白耳扶着蘇予瑤的胳膊,輕聲說,“咱們雪山沒什麼可玩兒的物件兒,妙兒好不容易得了一個魚幹,能不珍惜嗎?”
蘇予瑤又看了看玄妙,心中翻湧起愧疚,自己小的時候,家境雖然一般,但是什麼玩物都沒缺過!就算是阿娘不給買,還可以向爹爹要,就算是爹爹也不給買,還可以自己掙……
想着想着,蘇予瑤的心又沉重起來,她望着滿眼的皚皚白雪,那個曾經向往自由的我,怎麼會把自己困于雪山?她又望向揪着心尖的玄妙,我的女兒為什麼隻能困在雪山?
蘇予瑤擡起頭望向無邊的天空,心中有種說不出的不甘和蠢蠢欲動……
“小姐,累不累?”白耳看着神色淡然的蘇予瑤,輕聲說道,“進去休息一下吧!當初……您懷第一個……可是成天都睡不夠……”
蘇予瑤笑着撫了撫白耳的手,說,“傻白耳,又提這個,我都說了,那孩子注定不是我的,而且我現在的肚子裡也不一定就有孩子!”
白耳眨了眨潮濕的眼睛,低下頭,看着蘇予瑤略微粗糙的手,心裡有種說不來的心疼,“小姐,您這是何苦……跟在玄風大人身邊享受寵愛不好嗎?就算是玄風大人靠不住,娘娘已經認了您,咱們回冰輪宮安安穩穩地生活不好嗎?您何苦……”
話還沒說完,豆大的淚珠就噼裡啪啦地掉在了蘇予瑤的手背上。
蘇予瑤慢慢捧起白耳的臉,看着白耳挂着冰霜的眼睛,還是那麼純淨!可這雙純淨的眼睛裡再也映不出那個同樣純淨的自己!
是啊,我這是何苦呢……
蘇予瑤苦笑一下,捏了捏白耳的臉蛋兒說,“白耳,我進去休息一下!如果瑞雪他們回來了,讓他們馬上見我!”
白耳忍着眼淚,使勁點了點頭。
蘇予瑤站起身,神情肅然地環視着自己的雪山,又擡眼望向頭頂的天空,心情突然沉重起來,要變天了,是他變?還是……我變?
蘇予瑤無奈地笑了笑,走進廣玉寒瑤,盤坐在寶座之上,微閉雙眼,抛除雜念,屏息運炁,内觀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