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如芝誠實地答道,而沈震卻是淡然回應:“沒什麼,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夫人,木伯他死前,可曾與你說過什麼,或者給過你什麼東西?”
顔如芝的發髻上,一支精緻的梅花玉簪在晨光中微微閃爍,她仔細想了想,輕聲道:“他讓我把他的屍體埋在華山,說想要看着長安的繁華。”
“好!”沈震簡短地答道,目光深邃,似在思考着什麼。
韓采玲斜眼瞧着對面的睦王,他一身錦衣華服,風度翩翩,舉手投足間盡顯貴族氣質。她不由得問道:“你找我幹嗎?”
剛才,她還在府中聆聽母親的教導,突然一個仆人前來通報,說是南平公主請她入府一叙。因着南平公主的名頭,韓氏自是沒有阻攔,便放韓采玲出門。韓采玲心中暗自竊喜,終于能出府透透氣了。
隻是,這來請的人卻并非她所期待的那位。最近,她母親幫她說了門親事,說她都十六了,人家沈大人的夫人也隻比她大幾個月,現下都能幫夫君破案了。而她呢,十六歲了,還像個孩子一樣,天天往外跑。
是以,她被拘在家中學規矩。南平公主的邀約正好解了她的窘境,可是,她不記得自己與南平公主有什麼交情啊。
當她踏入望辰樓,瞧着坐在包間内的睦王時,小眼一眯,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是你約的我?”
她就說嘛,她與那個南平公主可沒什麼交情,更何況因着楊念荷的事,她對這個始作俑者,沒有一點好感。雖然那事怪不到他頭上,可要不是念荷要嫁與他,怎麼會有後面一連串的事。
睦王微微一笑,道:“我聽說你母親幫你說了門親事,是太史令姜家的嫡三子,姜瀾。”
韓采玲一聽,臉色一沉,立時起身就要離開。睦王卻悠然說道:“韓娘子,你難道不想知道,那姜瀾人品如何?”
韓采玲停下腳步,轉身瞪了他一眼:“他人品如何與你何幹?”
睦王輕笑一聲,繼續道:“姜家都是文人出身,這文人嘛,自诩風流。不過這姜瀾嘛……”他故意賣了個關子,瞧着韓采玲那一副豎起耳朵傾聽的模樣,笑着道:“看來韓娘子也不是不關心嘛!”
韓采玲卻是一轉身,不耐煩地道:“有話直說!”
睦王微微點頭,說道:“其實也沒什麼,這姜瀾已中了進士,雖現下無官職,不過這人品,卻還是不錯的。”
韓采玲一臉不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罷,她轉身就要走。門外的西雍卻是伸手一攔,韓采玲雙眼一瞪,怒道:“你想欺負良家婦女?”
西雍冷笑一聲:“你這走路都能踢到人,沒事逛娼館,良家婦女似乎離你遠點?”
睦王對着西雍使了個眼色,西雍立時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放于桌面上,并打開,一支鑲嵌着寶石的蝴蝶金簪映入韓采玲的眼簾。那金簪流光溢彩,璀璨奪目,令人難以抗拒。
睦王緩緩道:“南平的事,多虧了沈夫人幫忙。我本想謝她,可是送去沈府的東西,都被退了回來。過段時間,我便要随行去泰山祭神。怕是一時半會兒的也回不來。”
韓采玲瞧着那盒子裡的金簪,有些疑惑地道:“所以呢?”
睦王邊說邊将那簪子移到韓采玲面前,上好的綠松石點綴的金飾,中間還有一顆碩大的珍珠,閃爍着誘人的光芒。他輕聲道:“你幫我将沈夫人約出來,我當面謝謝她,這支金簪歸你。當然,若日後姜瀾的事,你有所相求,我自也會幫你。”
韓采玲看着那金簪,心中不由得一陣動搖。但她想了想,還是面帶懷疑地道:“你當真隻是要謝謝嫂嫂,沒有其他?”
睦王微微一笑,說道:“當然,比黃金還要真!”
韓采玲将那金簪拿起來,在手裡來回瞧了瞧,最終還是說道:“也好。不過這東西,我可不能收,否則我還怎麼與嫂嫂相交。”
說着,她便将那金簪推了回去。睦王卻是笑了笑,沒說什麼,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反應。
八月的天氣,秋高氣爽,陽光明媚。這一日,沈震因着衙中有事,一早便離開了。顔如芝醒來後,瞧着空空的床榻,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失落。她在小滿的服侍下緩緩起身,發髻上插着一支素雅的蘭花簪,更顯清雅脫俗。
“嫂嫂,我和你說,今日這天氣,放風筝最好了!”韓采玲手裡拿着一隻蝴蝶造型的風筝,在曲江河畔飛快地奔跑着。
“你慢點!”顔如芝擔心地喊道。她擡手擋住天邊的太陽,目光追随着天空中飛舞的風筝,耳邊是别家娘子們的歡笑聲。這片刻的甯靜,讓她的心情稍微平複了一些。
木伯的死,讓她心中還是難受不已。不過最近沈震一直陪着她,寬慰着她,讓她稍微有了些許安慰。
睦王瞧着不遠處的二人,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對着一旁的西雍道:“都準備好了嗎?”
西雍恭敬地答道:“殿下放心,都準備好了!”
睦王瞧着岸邊處,喬裝打扮的谷風與沈震正隐蔽在人群中,他低聲說道:“一切按計劃行事。”
“是,王爺!”西雍應聲道,随即退下。
“沈夫人!”就在此時,一個男子的聲音從後面傳了過來。顔如芝一個轉身,卻瞧得一身明黃錦袍的睦王,涼爽的天氣裡,他卻悠閑地打着扇子。
“睦王!”顔如芝福禮道。睦王卻是輕扶她的手,笑道:“真沒想到,沈夫人也喜歡放風筝!”
顔如芝微微一笑,答道:“秋日閑來無事,都是一些女兒家的事物罷了。”她邊說邊瞧向韓采玲,但見其少女一身明媚裝扮,面上歡笑炎炎,顔如芝不由得也笑起來。
年輕真好,她現下雖與韓采玲一樣的年紀,可是她卻經曆了太多太多。想着這些,她的眼神不由得黯淡了下來。
突然,一個身影一晃而過,顔如芝本能地追随着那個身影。那個身影雖帶着帷帽,但那條腰帶她卻記得清清楚楚,是她親手為沈震做的。
睦王瞧着離開的顔如芝,并未追上,隻是遠遠地對着西雍點了下頭。西雍心領神會,遠遠地跟在顔如芝身後,一路掩飾不讓她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