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冷漠無情的語氣好似刀鋒一下下割在她皮肉之上,明明她毫發無損,鼻尖卻聞到了鮮血淋漓的腥氣。
“你好狠…”
夏婉芝眼裡的落寞轉瞬變作了怨恨,就在顧玄安蹙眉想要訓斥她時,胸口忽而一陣鈍痛。
他痛苦地擰眉,難以置信地垂眸去看。
當先映入眼簾的是夏婉芝骨節泛白的手,此時她手裡緊緊握住雕着螭紋的匕首。
“噗哧”一聲,夏婉芝怕他不死,用力往下一壓,直到匕首深深陷入肉裡,溫熱的鮮血沾染了她手掌,顧玄安似乎才反應過來,怒而掄起長臂揮過去,将夏婉芝掼倒在地。
而他也因力竭撲倒在地面,口中不斷湧出鮮血。
滿室充斥着濃厚的血腥氣。
“你…”
顧玄安手指着她,至死未敢相信平日裡唯唯諾諾的夏婉芝竟然敢害他。
夏婉芝嗤嗤笑出聲來,自地上爬起來,捧起油燈丢向了床帳。
星星之火轉瞬燎原,将幔帳燒得茲茲作響。
她回頭望向自己愛了一世的男子,眼裡隻餘悲涼。
她緩緩閉上雙眼,淚水無聲而落,就讓這場大火帶走所有罪孽。
“下輩子…若有來生…我不願再遇見你…”
“來人啊!走水了!”
巷子裡響起了焦急奔走的急促腳步聲,伴随着陣陣梆響。
火舌漫天,好好的一座宅子轉瞬化作了廢墟。
人們在歎息中,眼睜睜看着差役從廢墟裡挖出來兩具燒焦的屍體。
第二天。
昨夜的這場大火鬧出了人命一事在茶樓小攤上不胫而走。
南府裡。
正用罷朝食的南薇語自然而然從奶娘朱氏口中聽說了這事。
“死了?”
剛要接過茶盞的南薇語手裡一頓,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了什麼。
“是呢,外面到處都傳開了。”
“昨夜那場大火燒得紅了半邊天…”朱氏絮絮叨叨着将聽來的傳言說了個大概。
“這種禍害死了也好。”滿星跟着附和了一句,回頭見到自家小姐神色不對,立即噤了聲。
南薇語沒有想到顧玄安會以這樣慘烈的方式死去,也怨他愚弄别人感情,結果害了自己的性命。
正想着,采月疾步走入。
“小姐,高家公子來府裡了。”
表哥?南薇語微愕,她胞姐要延期婚儀,表哥定是來問緣故了的。
心中了然,她淡定地點點頭。
生性愛湊熱鬧的她哪裡會錯過,漱口淨手後匆匆出了門。
遠遠的見着胞姐和表哥兩人走在遊廊上,她趁着對方在說話未曾注意到自己,急忙躲了起來。
“聽說表妹病了,也不知好些了沒有?”
高立武一問出口,南頻言就猜到了父親定是以她病了為由推遲婚期。
她默默頓住腳步,下定決心跟高立武說清楚。
“我沒有生病。”
高立武愣了下,随即皺起眉頭,卻在等南頻言的解釋。
南頻言抿了抿唇,歎息一聲說道:“表哥,其實我一直都在利用你。”
高立武眉頭舒展開來,淡笑着回她,“這話怎麼說?”
“不知表哥有沒有聽說過我曾經和顯哥私奔的事?”
也不知是“顯哥”兩個字還是“私奔”兩個字,讓高立武剛剛舒展開的眉心又緊緊鎖住。
“這是真事?”他一直以為這是外界的流言蜚語,為此還很心疼南頻言一個姑娘家讓人造謠悔清譽,他怕南頻言多心,故而從未問過一句。
南頻言面上掠過一抹窘色,緩了緩坦言道:“是真的,我跟顯哥情投意合,可我爹娘嫌棄他家世清貧棒打鴛鴦拆散了我們。”
“你和他情投意合?那我算什麼?”高立武苦笑出聲。
這語氣聽着有些火藥味,躲在暗處偷聽的南薇語緊張得捏緊了手指。
“對不起。”南頻言垂眸道歉。
“那樣一個窮酸書生到底有什麼好?”高立武克制不住想要一較高下的心思。
南頻言擡眸看他,眼裡有抹失望。
“顯哥他文采斐然,人品高貴,表哥不能因為出身去定義一個人的好壞。”
她滿心滿眼裡都是蘇子顯,一番話堵得高立武下不來台。
“既然如此,希望表妹所遇皆良人,你我婚事就此作罷,告辭。”
他拿得起也放得下,語畢,朝着南頻言拱了拱手轉身即走。
這回,不隻是南薇語看傻了眼,就連南頻言都不敢置信地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言以對。
“表哥就這樣走了?”
耳畔響起胞妹的疑問聲,南頻言方回過神來。
“你偷聽我們說話?”南頻言回頭,故意闆起臉質問她。
南薇語嘻嘻笑着,“我這不是擔心你跟表哥吵起來嘛?”
南頻言哼哼兩聲,自是不信胞妹的鬼話。
“你跟穆王見過面了?”
見她将話題引到自己身上,南薇語立即開溜。
“你這死丫頭…”
南頻言目送胞妹匆匆離開的身影,無奈地搖頭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