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臨窗的位置,最是适合觀望樓下的狀元街景色。
今日茶樓滿座,就連樓下街道兩旁都圍滿了人。
“來啦來啦!”
人群裡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就聽鑼鼓喧天,差役開道,皇帝欽點的三鼎甲身穿大紅袍,騎着紅鬃馬緩緩自街頭走來。
南薇語好奇地探頭出窗外去看,瞧見馬上的蘇子顯紅光滿面,意氣風發,真是應了那句古話:人逢喜事精神爽!
她回首去看胞姐,得知蘇子顯得皇帝欽點為榜眼的南頻言喜不自禁,一解往日愁緒,人也多了幾分神采。
“姐姐這回揚眉吐氣了。”南薇語端起茶盞啜了口茶,笑着打趣胞姐。
南頻言哼哼兩聲沒說話,可嘴角壓制不住的上揚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這次蘇子顯要是去提親,爹爹會不會答應?”南薇語湊過去,在胞姐耳邊笑嘻嘻地問道。
南頻言紅了臉,嗔怪道:“就你愛貧嘴。”
難得逗弄胞姐臉紅,南薇語隻覺得好玩,眼波流轉間,喧鬧的街市上似乎見着了兩道熟悉的身影,似乎正在争執?
她眨眨眼,再定睛去看,那人已然不見了蹤影。
“姐,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南薇語交代一聲,起身提起裙裾匆匆往樓下而去。
她來到巷子裡左右張望,卻不見人影。
“跑哪兒去了?剛剛明明就在這裡的…”
她低低絮語,垂眸時瞥見了落在地面的絲帕。
南薇語擡腳走過去,将絲帕撿在手裡,鼻尖嗅到了熟悉的女子香。
她微微蹙眉,又往巷子裡走去。
直至前方再也沒了路,南薇語才悻悻地往回走。
身後似有腳步聲追過來,南薇語回頭的一瞬,險些撞上緊跟着自己的漢子,幾乎同時,漢子手裡舉着一方手帕朝着她口鼻捂過來。
南薇語反應極快,擡腳踹向漢子的膝蓋。
趁對方吃痛松手之際,她急忙回頭跑。
卻忽略了對方還有同夥,項上被用力劈了一下,她眼前一黑,頹然暈倒在地。
就要失去意識前她懊惱地想:好奇心真的會害死人啊…
醒來之時,她雙眼被蒙住了黑紗,眼前黑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見,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
周遭安靜得可怕,鼻尖處聞到了枯葉腐朽的氣息,她胃裡一陣痙攣,想吐卻吐不出。
忽聞身側有窸窸窣窣的動靜,也不知是什麼東西在動?
南薇語側耳傾聽,直覺是一個人,還是個女子,身上有她熟悉的花香味。
“姜小姐?”她試探着問出口。
“南小姐?”
對方開了口,聽聲音果然是姜挽月。
“你怎麼也在這裡?”南薇語疑惑地問她。
姜挽月抽了一口涼氣,溫語解釋道:“我也不知道,正走在路上就讓人給打暈了,醒來就在這裡了。”
“南小姐又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她轉而又問起南薇語。
南薇語默了默,她總不能說自己是看見了姜挽月和嶽聞舟在一起,心生懷疑才跟蹤過去的吧?
“我和姜小姐是一樣的遭遇。”她隻好隐瞞了經過。
“究竟是何人…”
話至一半,忽聞門扉被推開的聲音,姜挽月立即噤聲。
“呵,難得司晏的兩個女人相處得這樣融洽。”
粗狂的聲線說着嘲諷的話。
“他還真是豔福不淺,這樣如花似玉的美人,他居然可以擁有兩個。”
一人垂涎的語氣,讓南薇語心生警惕。
從兩人的對話得出了一些信息,這些人将她和姜挽月綁來竟然是為了對付司晏?
“你們是什麼人?”南薇語故作鎮定地質問出聲。
垂涎的聲音“呵呵”一聲,“南小姐不必知道我們是什麼人,隻要知道我們是為了穆王而來。”
南薇語暗暗忖度他這句話,察覺到他向自己走來,心中不免有些慌亂,勉力往後挪動,沒兩下就撞到了牆根。
一雙粗壯的手臂向她肩頭抓來。
“你要做什麼?”南薇語一面掙紮,一面呵斥對方,奈何手腳被繩索縛住,怎麼都掙脫不開。
“老子也想嘗嘗穆王的女人是何等銷魂…”
耳畔男人的淫*笑夾雜着滿嘴腥氣向她飄來。
“混賬!”
南薇語怒罵出聲,若不是手被綁住,她一定狠狠掌掴想要輕薄她的男人。
驚懼自腳底侵襲,蔓延至四肢百骸,若當真落入絕境,怕疼怕痛的她勢必也能豁得出性命。
“放開南小姐!”
黑暗中,似乎姜挽月一頭撞了過來,三人齊齊倒地,南薇語趁機掙開男人的鉗制。
她眼睛看不見,卻聽到了姜挽月似乎被男人踹翻在地發出的悶痛聲。
“姜小姐?”
南薇語想要起身,試了試,身形不穩又栽倒在地。
“老四,出去弄…”
聽到這聲,南薇語心頭一顫,果然,未等她做出反應,男人鐵臂拽住她就往外拖。
“放開我!”
她不住地掙紮着。
就在她陷入絕望之際,拖拽她的男人忽然手裡一松,哀嚎着摔了出去。
慣性使然,南薇語身形也跟着踉跄了下,下一瞬,她落入了一個溫厚的懷抱,那樣的熟悉,即使眼睛看不見,她也知是嶽聞舟來了。
她剛要開口詢問,就聽嶽聞舟發出一聲悶哼,像是被人給偷襲了。
“嶽聞舟,你沒事吧?”
南薇語緊張地問他。
嶽聞舟沒回答,轉身快速解決偷襲之人後方回來攜住南薇語,半拖半摟着南薇語疾步離開此地。
“我看不清路,你快幫我摘下眼罩。”南薇語開口提醒他。
她實在不願再做個睜眼瞎子。
嶽聞舟腳下沒做停留,另一隻手扯下了蒙住她雙眼的黑巾。
南薇語緩了緩睜開眼,待雙眸适應了,方才察覺現下已然入夜,她們所在的位置是一座荒山。
“姜挽月還在他們手裡…”
南薇語忽而想起此事,便想要回頭去救姜挽月。
“阿語無須去管她。”
嶽聞舟一把拽住她。
“為什麼?”南薇語不解地看向他。
“等離開這裡我再與你細說。”嶽聞舟眉頭緊鎖,似有意隐瞞?
南薇語正要再問,身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伴随着肅殺的氣息漸漸逼近。
嶽聞舟不得不拽住南薇語趕緊跑。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幾乎近在咫尺。
一支冷箭擦着耳畔掠過,南薇語脊背一僵,不覺冷汗涔涔。
就這麼一瞬,前路被堵,嶽聞舟想要拉着她往左邊跑,左面瞬間又被人圍堵,往身後一顧,一道道冷冰冰的視線落在身上,如狼視虎顧,攝人心魄。
眼下進退維谷,南薇語反倒冷靜下來。
“嶽聞舟,等會兒你想辦法突圍,不用管我。”
當她說出這句話,了解她性子的嶽聞舟也猜到了她的意圖。
得知南薇語不會為了自身安危而枉顧他的性命,他心裡暢快極了。
“臨陣脫逃不是男子漢大丈夫所為。”他朗聲回道。
“都這個時候了…”
南薇語嗔怪的話還未說完,圍住兩人的蒙面人就舉刀劈了過來。
嶽聞舟将南薇語護在身後,抽劍與蒙面人展開了激烈的厮殺。
眼看着他身上的傷口越來越深,血流得越來越多,南薇語目露痛色,滿心愧疚。
“嶽聞舟你快走啊!”
南薇語哭着對他嘶喊。
“噗!”嶽聞舟身上中刀,口吐鮮血,卻硬撐着不退縮。
直至…
身上再無一處好地兒,他終于支撐不住,在最後關頭為南薇語擋住了刺來的刀,頹然倒在南薇語身上。
“聞舟…”
南薇語捧住他臉痛哭出聲。
她眼裡隻能看到嶽聞舟慘白的臉上鮮血淋漓,極緻的白與極緻的紅形成了最妖異的色彩。
他卻在對她笑,被血染紅的眸子漸漸晦暗。
“聞舟,你别死啊…”
她近乎哀求的語氣。
“阿語,是我…騙了你…姜…她…不是…好人…她跟…我…說…重生…”
他斷斷續續地說着,口中不斷湧出鮮血,話沒說完脖頸一歪,無力地壓倒在南薇語身上。
“聞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