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鹿很輕易就心軟了,被路肆故意放軟的語調哄得找不着北,跨坐在他腿上擡頭看着他。
路肆的眉眼其實偏向銳利淩厲,因而哪怕他平日裡姿态散漫,脾氣随和不羁,在他嚴肅起來時,依舊會令人寒噤。
隻是路肆看向她的時候從來不會帶有壓迫感,更别說現在這會還在故意裝着可憐了。
安知鹿輕咳了一聲,在他微微‘破碎’的眼神注視下眼神閃了閃,羞惱的情緒像潮水一樣褪去。
下意識晃了晃垂在半空上的腿,她的後腰抵在了桌邊上,微微有些硌,安知鹿往路肆懷裡蹭了蹭,找了個舒服一些的位置,算了下日子,“晚宴是不是就在這周六?”
路肆點點頭,眉眼間浮起細微地疲憊,下巴搭在了安知鹿的肩上,整個人喟歎了一聲,放松了下來,将身體的重量微微壓了些在安知鹿身上:“周六晚上正式開始,周四和周五就得去那邊,現場測一遍光和機位。”。
聲音懶懶散散,像是省着力氣從嘴裡含糊說出的一樣,摩挲着安知鹿的耳朵,酥麻的感覺直接從耳朵傳到了尾椎骨。
安知鹿揉了揉揉微微發癢的耳朵,了然地點點頭。
今天周三,還有三天就是周六了,難怪他們今天這麼忙。
“寶寶。”路肆頓了頓,忽然出聲。
安知鹿條件反射地應聲,想要從他懷裡起身看他,卻又被路肆按住了後腦勺,按回了他懷裡。
這一刻的路肆褪去了上午她看見的那個會議室裡遊刃有餘且嚴肅認真的模樣,也不像平時在她面前或是溫柔有條理或是吊兒郎當的那副性子。
整個人懶懶散散的,透着顯而易見的疲倦。
不知道是不是安知鹿的錯覺,她總覺得,回到工作室裡的路肆,一直有些緊繃。
最起碼,不像在之前那個輕松随意的他。
安知鹿拍了拍搭在她肩上的那個腦袋,路肆的頭發已經很久沒剪短了,不像他剛回來時微微刺手的觸感,微微蓋住耳尖的短發柔軟又無害,“怎麼了?”
他好像真的很累。
路肆輕歎了一聲,不舍地揉了揉安知鹿的背,想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之前腦子裡一晃而過的想法——想把她變成個小人揣進兜裡——又冒了出來。
“明天早上我就要去那邊的酒店了,你陪我一起吧,好不好?”
他的聲音有些不滿,像是小孩子賭氣一樣的語氣。
安知鹿愣了愣。
晚宴的舉辦地點雖然也在杜城,但是在城市邊快一個小時車程的鄉村裡的一處古堡,古堡連同周圍的一片地都是上世紀某位沒落貴族的财産,後來換了個主人後被維護了一番,成了個不太著名的小景點。
那裡的風景和氛圍都很好,隻是離城市實在偏遠,除了一處古堡,幾乎就隻是剩三兩戶農戶在那周邊。
除了古堡内可供參觀,唯一值得看一兩眼的也就剩古堡周邊的小草坡。
安知鹿知道那處位置,也聽得出來路肆語氣裡似有若無的不舍。
他鮮少有這樣明顯的情緒流露,安知鹿轉念一想,這似乎是重新和他重逢後,她們之間可能即将迎來的時間最長的離别。
盡管嚴格來算其實才不到三天。
安知鹿心裡頓時軟了下來,想要縱着他,揉了揉肩上搭着的腦袋,點了點頭:“可以啊——”
既然他都這麼向她撒嬌了,那就滿足他一下吧。
路肆卻率先笑了下,從她懷裡起身,臉上的疲倦消失不見,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縱容又無奈地捏了捏她的臉,“怎麼我說什麼你都答應?”
那處古堡周邊實在偏僻無聊,而整個古堡都被品牌方閉鎖起來,他又注定幾乎整天整晚在裡面打轉,顧不上她。
他哪裡舍得再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委屈小姑娘自己一個人像今天這般,躲在房間裡悶着。
路肆看着安知鹿搖頭,否定了自己才提出來的請求。
“路女士去世後我就搬到了這裡來,一邊上學一邊開始着手籌劃團隊組建工作室。”
“像之前那樣吧,我去工作,寶貝去玩,等你玩得差不多了,我就忙完了。”
“乖乖呆在家裡等我,好嗎?”
路肆深邃的眼睛裡墜着溫柔,方才埋頭在她肩上時流露出來得疲倦像是沒存在過一樣。
路肆好像又重新變回了她遊刃有餘的路肆哥哥,變回了受人矚目的大攝影師【Lu】。
安知鹿抿了抿唇,不想他在忙碌之餘還要操心她,也不想給他的工作添亂,應了他的安排。
心裡卻悄悄有了另一個計量。
*
挂念着路肆明天還要早起去工作,安知鹿早早地縮進被窩裡,等路肆也躺了進來,很是熟練地滾了一圈,滾進了路肆的懷裡。
柔軟溫熱的身體小鳥投林一般地,一下撞進了懷裡,像是撞在了他心上一樣,路肆呼吸微頓,垂眸看着懷裡眼睛亮晶晶的人,等着她的下一步動作。
安知鹿眼睛眨巴着看着路肆,“哥哥,晚安,今天也很愛你噢。”
說完,主動往他唇上貼了貼,飛快地親了一下,就自己乖乖地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閉上了眼睛。
“記得關燈啊哥哥,那盞台燈還是有點亮了。”
安知鹿嘟嘟囔囔地吐槽了一句床邊櫃上的台燈,很快噤了聲,安安靜靜地,全然沒有注意到路肆微微頓住的異樣。
路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