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間有着一個小露台,路肆拖了把椅子到露台的落地窗前,才抱着安知鹿坐下來,看着窗外明滅燈影的夜景,沉默了片刻才繼續說起漢斯和瑪麗喬的故事。
他們二人都是路肆的校友。
“他們其實就是很簡單的一對從大學走進教堂的戀人,很普通的一見鐘情,我們當時是同學,後來一起組件了工作室,大學畢業後,工作室還沒有什麼名氣,漢斯為了家庭,和喬一起去了米蘭工作。”
“前些年,他們結了婚,他們婚後生活普通但很溫馨,很快有了小寶寶,但,後來意外感染了隐球菌,誘發了腦膜炎,喬身體不好,抵抗力差,沒撐過去。”
“臨走前,她拜托我,在她離開後,有時間的話,特别是在她忌日的那幾天去看望一下漢斯。”
路肆的聲音平靜溫和,但安知鹿還是聽出來他為好友的離開而緬懷着。
幸福的家庭剛迎來了新的成員,轉瞬又因為失去了心愛的戀人而變得破碎。
想起漢斯如今搬家到了瑪麗喬的家鄉,安知鹿更加覺得唏噓。
抿了抿唇,安知鹿在路肆懷裡轉了個身,環抱住了他勁瘦的腰,揚起頭看着他,“哥哥,我們都會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你說過的,我們要糾纏到老的。”
路肆垂眸,原來她還記得……
見她微蹙起了好看的眉,路肆彎唇笑了下,輕輕在那處啄吻了一下,“嗯,我們相愛到老。”
不想安知鹿因為這些事情憂心,路肆揉了揉她的頭,“我其實沒事,漢斯這兩年也好很多了。”
安知鹿趴回路肆懷裡,她當然聽出來了路肆的寬慰,隻是——“隻是我心疼你,心疼經曆了那麼多離别的你。”
無論是短暫的生離,還是永遠的死别,人都是有感情的,無論看起來多麼吊兒郎當的人,一旦付出了真情實感,離别的時候總歸會是難過的。
她的路肆哥哥很堅強,可是他也是會難過的。
路肆揉着安知鹿頭的手一頓,心裡有些暖洋洋地泛着軟,小姑娘的這方面的心思總是那麼細膩,柔軟慰貼地戳得人忍不住想對她好一些,再好一些。
抱緊懷裡溫暖的軟趴趴,路肆說出口的話很認真:“那以後鹿鹿永遠不跟我離别吧。”
我們永遠、永遠在一起。
約定好了。
*
安知鹿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天花闆,沒忍住,在路肆的懷裡翻了個身。
飛機上将近十個小時的睡眠時間和剛解鎖新地圖的新鮮感交雜在一起,雖然現在已經快淩晨三點了,但她還是毫無睡意。
反而越想着要睡覺,越是變得更精神。
安知鹿擡眸看見路肆眉眼放松,眼睫緊合着,幽幽地歎了口氣。
保持久了一個動作,身體有些僵硬,看見路肆似乎已經熟睡了,安知鹿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慢慢起身離開他圈着自己的手臂。
身體還沒有離開半寸,就被路肆放在她身後的手重新圈了回來,“睡不着?”
聲音困頓喑啞。
路肆本來也是半睡半醒,隐約間感覺懷裡的人似乎有些不安分,才慢慢醒來。
睜開眼睛就看見安知鹿的眼睛,在昏暗房間撲閃着,睜得圓圓的,顯得尤為靈動清醒。
“……”不知道怎麼的,忽然輕笑了一聲出來。
本來以為路肆睡着了才小心翼翼得渾身不自在的安知鹿頓時像解開了封印一樣,一下子坐了起來,皺着一張小臉看着他,看起來好不委屈:“哥哥……我好像下午睡多了……”
“我現在眼睛累,但是腦子裡好吵。”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數了羊都睡不着,反而一閉上眼睛就有近百隻羊在她面前跳舞蹦迪。
房間昏暗,沒有開燈,小陽台落地窗前拉起了輕柔的白紗,透進來了一點的戶外光,路肆卻明顯感覺到了安知鹿想睡卻睡不着的煩躁。
擡手将床邊的小燈打開,昏黃的光一下子散落在床頭的一隅。
淩晨三點,正是最困的時候。
路肆随意地抓了抓頭發,醒了下神,想了想,準備起身:“給你叫杯熱牛奶來,看看能不能安下神。”
安知鹿卻皺起眉,按住了他:“不想喝,這都這麼晚了,我不想再去洗漱了。”
被拒絕了路肆也沒什麼脾氣,又清醒了三分,“那我給你洗條熱毛巾敷敷臉放松一下神經?”
安知鹿又拒絕了,抿着唇搖頭。
路肆挑眉。
安知鹿扭扭捏捏地解釋道:“我睡前擦了護膚,擦一遍好累、好繁瑣的,不想再擦一遍了。”
說完,想了想,拍了拍身邊的床,“哥哥,你陪我說一會兒話吧。”
明明還一點不困,說起謊來眼睛眨也不眨:“就一會兒,一小會,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