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行擡眼看了一下時間,反問起他們,“是我的想法,但你們……就沒考慮過嗎?”
他說着,視線落到路肆身上,平靜無波的眼神裡隐隐透出銳色,透着清冷嚴肅的壓迫感。
安知鹿還真沒有想過這回事,就連自己跟路肆之間,都才剛剛突破一層關系。
被安知行這樣看着,像是受到了一種神秘壓制一樣,背脊都不由得地挺直了些,“我、我還沒有準備好。”
像是對這道目光沒有察覺一般,路肆溫和地彎了彎唇,順了順安知鹿的背:“江姨他們應該還沒有想這些吧?知行哥這個意思,是認同我們在一起的意思了?”
将問題抛回給安知行,路肆安撫地拍了拍安知鹿:“别緊張,知行哥是在關心你,隻是他不太會說話而已。”
好好說一句話都能說得像壓犯人一樣。
安知鹿無言地吐槽了一小下,猶疑地認真看多兩眼安知行的臉色:“真的?”
安知行的臉色變得更僵了,抿緊着嘴角,不點頭也不搖頭。
他幹嘛需要那笑面狐狸來給他做翻譯了?
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音,聽見聲響的陳姨連忙迎上去,嘴角勾着一絲不苟的标準淺笑:“先生太太,少爺他們已經到了,我讓人現在就把菜擺上?”
接過安鳴德和江悅遞過來的衣服挂好,得了肯定的回複,陳姨很快就離開,下去安排。
偌大的客廳沒有因為多了兩人而顯得逼仄,三方恰到好處地保持了不遠不近的距離。
悠閑的心情頓時消失,安知鹿下意識就攥緊了路肆的手,很快感受到他拇指安撫似的在她手背上悄悄摩挲着。
路肆揚起淺笑,率先向江悅和安鳴德問好,用的還是像以前一樣的稱呼。
江悅的臉色終于好轉了一些,象征性地朝他阖首了一下。
氣氛隐隐有些尴尬,直到陳姨過來說已經準備好了才被打破。
安知鹿久違地和他們一起坐在了安家的飯桌上,心情沒有以往的期待實現後的滿足。
主位上的安鳴德,沉默地擰着眉不出一言,江悅,臉色平靜,倒是沒有上次跟張家吃完飯後不歡而散時沉肅。
至于安知行,還是那一副機器人一樣的斂眸安靜吃飯。
尴尬和沉默在桌上的精緻飯菜上幽幽飄着,跟她想象中的針鋒相對完全不一樣。
碗裡忽然被放進來一塊柔軟細膩的貝肉,路肆安撫地朝她挑了挑眉。
安知鹿:“……”
像個沒事人一樣的還有這位祖宗。
正要放進嘴裡,江悅忽然清了一下嗓子,瓷玉筷子輕放在碗碟上,發出清脆地響聲,吸引了所有人地目光。
目光略有些不滿地看向對面坐着的兩人:“……知鹿她海鮮過敏。”
安知鹿的手一頓:“啊?”
剛想說她沒有啊,忽然福至心靈地,想起來上次為了給張淩韋添堵,在他們面前的随口胡謅。
“……”
厚實鮮嫩的貝肉被筷子夾在半空,安知鹿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尴尬地不知道該說不說。
“咳,其實,那什麼。”
安知鹿沒想到江悅居然還能記着,空着的左手不甚自在地摸了摸耳垂,不敢對上對面三人的目光“上次說得海鮮過敏是我亂說的來着。”
聽見她這麼說,安鳴德看了她一眼,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頓住了口。
三言兩語間,看見江悅臉上有些僵硬的臉色和安知鹿下意識坐立不安的樣子,路肆就大概猜到了是怎麼一回事。
伸手在安知鹿背後順了順,感受到掌下溫軟的身體放松下來,他才起身看向主位上的二人開口,主動打破凝滞的沉默。
“安叔、悅姨,很抱歉現在才跟鹿鹿一起來看你們,路肆給您們賠個不是。”
恰到好處的禮節性微躬,路肆不卑不亢地繼續開口:“我知道您二位猜想着我和知鹿是不是處于什麼其他的目的才結的婚。”
“因為一些意外,我和知鹿錯過了太多的時間,但我從過去到現在,及至未來,都對她毫無保留,在感情的根源上是純粹的。”
“和知鹿在一起,和她相知相戀相伴相随,就是我的唯一目的。”
安鳴德和江悅審視地看着路肆,久久沒有說話,最後安鳴德打破沉默,“行了,先坐吧。”
頓了頓,他繼續開口:“雖然,你是我們至交舊友的孩子,但你否認不了的是,我們并不了解你。”
說着,他冷哼一聲:“漂亮話,誰都會說,那你的保證,對我們而言,又有多少可信度呢?”
安知鹿伸手拽住路肆的手,阻止他開口:“那爸爸,您認為,我和路肆之間需要你們的信任嗎?”
将手裡的筷子拍在桌子上,清脆的響聲彰顯着怒氣:“你們一開始就在質疑着我、否認着我們。”
“如果你們讓我和路肆一起回來,是為了說這個,是為了質疑他,那我覺得我和你們也沒有好好坐在一起吃飯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