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多,客廳裡僅僅開着沙發邊上的落地燈。
荔枝窩在沙發邊上昏昏欲睡,聽見動靜,隻懶懶地掀了下眼皮,很快就又睡了過去。
安知鹿被路肆放進沙發裡,一眼就看見面前矮幾上鋪成一片的各種照片,被路肆全都打印了出來,滿滿當當地鋪滿了桌面。
裹緊路肆拿給她蓋的毯子,安知鹿縮了縮腿,還是感覺有些涼。
她沒有在意,好奇探頭看了下,問路肆:“這些不是我們這幾天拍的照片?都給打印出來幹嘛呀?”
甚至她還看見了自己拿路肆相機拍的那些照片,就連拍糊了的都被打印了,一張不落。
路肆正整理着那些照片,看了她一眼,猜到她想看,遞了給她:“……整理一份出來備份,免得弄丢了。”
安知鹿想起他書房裡塞了小半面牆的相冊集,了然地點點頭。
她自己也有給作品拍照弄作品集的習慣。
看了兩眼就又覺得眼睛燙着疼,歎了口氣仰頭倒向沙發:“……哥哥我先不看了,等你弄完再看吧。”
安知鹿看着他接過去,閉起目養神,往沙發裡縮了縮。
路肆擰着眉上手摸了摸她的臉側,忽然起身。
安知鹿聽到了動靜,沒有動彈,眼皮發燙,太陽穴一漲一漲的疼着。
直到身上又被蓋了層毯子才張開眼睛。
眼前是路肆放大的臉,鋒利的眉僅僅皺着,薄唇微抿,眼底藏着如墨的擔憂和自責。
“還冷嗎?”他邊說着,邊塞了個溫度微燙的熱水袋進了安知鹿的被窩裡。
正巧落在安知鹿捂着小腹的手背上。
小腹裡一抽一抽墜着的疼終于緩解了些,安知鹿搖了搖頭:“哥哥,我生病不是因為你嗷……你不能多想。”
她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怎麼反讓他有那樣的情緒。
頓了頓,她又補了一句:“更不是因為沒有喝你熬的姜湯的原因。”
她就是心情松了些,再加上太久沒有生病過,再加上一點點的受涼和生理期才生病的,而已。
路肆哪裡聽不出安知鹿的安慰,無奈地屈指輕輕在她額頭上敲了敲:“你還管我多不多想啊?趕緊休息,别瞎操心,肚子還疼不疼了?”
小臉都還慘白慘白的,怎麼還瞎操心起别的來了?
安知鹿吐了吐舌頭,搖了搖頭,她覺得她把自己養得挺好的啊,生理期痛是很罕見的情況。
喃喏兩下:“這次真的就是意外嘛……”
客廳裡光線柔和,明暗剛好得讓人昏昏欲睡。
荔枝安靜地窩在安知鹿頭頂邊上的沙發椅背上,像是感覺到了她不舒服似的,沒有硬要鑽進安知鹿的懷裡。
安知鹿歪頭靠在沙發背上,看着就坐在身邊的路肆整理相冊時認真的側臉。
換上居家睡衣的他比平日裡更加柔和,材質順滑貼身的睡衣布料寬松柔軟,削弱了平日裡他給人的淩厲壓迫感。
他的頭發長得很快,比起剛重逢時的幹淨利落的短發,眼下額前的黑發稍長,細碎地遮在眉眼前方。
記憶漸漸和初中時坐在他身邊看他刷題的時光重合,恍惚地安知鹿還以為自己發燒燒傻了。
那時候生病了,他也是這樣默默陪在自己身邊的。
“……”
安知鹿眼底一酸,生病的脆弱被他的陪伴沖淡,每一寸肌膚都透着滿足的安全感,低喃着開口:“相思哥哥……”
隻有氣流音的聲音微不可聞,就連安知鹿自己也聽得不清晰。
路肆扭頭看她,放下手裡拿着的照片,探身過去用指腹輕輕摩挲幾下安知鹿的臉側:“喊我嗎?”
注意到她發紅的眼圈,心疼地勉強彎了彎唇:“怎麼這麼委屈?想要什麼,嗯?”
安知鹿眼神定定地看着他,直到感覺到路肆被她盯着想收回手。
率先扭頭躲開他的手,神情郁悶:“……你忙起來就不理我了。”
她沒有委屈什麼,隻是這樣的氛圍裡,話就這麼順溜得冒了出來。
聲音裡還有着病中的鼻音裡,話出了口就有着撒嬌的尾調,自帶比荔枝還會撒嬌的鈎子。
路肆錯愕,心尖被猝不及防地輕輕撓了一下,酥癢發麻,“……”
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拿她沒辦法地揉着安知鹿的頭發,用手遮住她那雙染着水意的靈動眸子,“生病之後還是會變得這麼嬌氣。”
路肆一邊說着,一邊把桌面上的東西往安知鹿這邊挪過來了一些,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過來靠着?”
安知鹿輕哼了一聲,整個人裹着被子勉為其難地挪了一下。
桌上的照片還有厚厚一沓,路肆繼續整理着那些照片,沒等一本相冊裝完,肩上的重量加重。
耳邊傳來着輕淺綿長的呼吸聲。
淩晨四點剛過,折騰了一宿,安知鹿終于睡着了。
臉頰還透着病中的粉紅,眼睫打在的陰影在眼下輕掃着,眉間透着不甚安穩的不适。
乖巧又怪可憐的。
路肆放松些肩膀,好讓安知鹿睡得更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