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在即将碰上時頓住,呼吸凝滞,閉了閉眼,緊繃的理智克制住想要觸碰上的手。
“笨蛋。”
怎麼可以這麼信任他,信任卑劣又貪心的他。
*
滑雪場邊上開了間木屋小酒館,坐在裡面能一覽無餘山下和城市的雪景。
路肆由着安知鹿擺弄着他的相機,側頭看着窗外稀稀拉拉并不算多的人,忽然開口:“什麼時候學會滑雪的?”
安知鹿的滑雪技巧娴熟動作優美,節奏絲毫不拖泥帶水,足夠與專業玩家媲美。
那段空白的年歲裡,又有了他不知道的色彩和故事。
安知鹿會滑雪,是在國外讀書那幾年裡學會的,離着桑陽遠,江悅和安鳴德更是很少管教她。
“所以那個時候我跟着孟詩甯各種瘋玩,學了不少好玩的東西,滑雪就是那時候學會的。”
安知鹿狡黠地朝路肆眨眨眼,看着手裡他剛才給她拍的照片。
全是他在她剛才滑的時候抓拍的,倒是沒想到他居然能邊滑邊拍得這麼好。
“可以嘛,不愧是路大攝影師,我很滿意。”
心動了,想薅他來給自己拍娃照。
可惜她雇不起。
安知鹿略略遺憾地惋惜了一下,擡手将鏡頭對準路肆:“哥哥,擡頭。”
“看我。”
路肆順從地聽着安知鹿的指揮擡頭,卻看見相機的鏡頭正對着自己。
咔。
安知鹿眼疾手快地抓拍下路肆這個擡眸的瞬間,挑了挑眉,略略驚豔地啧了一聲,遞過去給他看:“我拍的也很不錯。”
照片中的男人穿着一身棕黑色的滑雪服,立領半開,恰好露出了輪廓清晰的喉結。
棕色深沉的原木色背景裡,男人黑沉銳利的眉眼怔忪,顯然沒有反應過來。
路肆臉上有着明顯的意外,安知鹿歪頭笑着:“我看過你的作品,你拍過好多好多不同的人。”
“但裡面沒有你。”
“現在就有啦。”
安知鹿這兩天裡翻了好多路肆的作品。
在他的鏡頭語言裡,人物是有故事的,他用鏡頭記錄了很多人的故事,但他沒有為自己的故事留下記述。
忽如其來的糖果砸過來,路肆一向懶散勾着的笑差點維持不住,被糖果砸得有些發昏,心髒一陣一陣地泛着甜。
路肆半天才無奈地笑了一下,喉嚨生出梗塞感,重重地深呼吸一個來回,才勉強滑動一下,啞聲開口:“安知鹿,你是真不怕我放不開手是吧?”
他的聲音裡有些虛張聲勢的發狠,眼神幽深,冰海之下湧動着危險的侵略感和占有欲。
吃過糖果的人不會再想吃苦,她給了他一顆糖,就别再想從他的手心裡要回去。
她這輩子,都别想離開他的身邊。
陰郁的念頭才剛從心裡冒出來,在安知鹿的目光注視下又很快熄滅。
路肆抿唇,垂頭。
安知鹿被他陰晴不定的目光唬得一愣一愣的,張了張口想說什麼。
就見他忽然埋頭進了她的手心,路肆狼狽地掩藏住目光裡的陰暗,生怕吓到安知鹿。
“鹿鹿,不要趕我走。”
“給我拍一輩子的照片好不好。”
小狗委屈地哼唧着,說着在示弱的話。
安知鹿隐約找到了曾經的那個少年,條件反射地縮了縮手,感受到掌心裡的溫熱。
想起江悅和安知行都提到過的一件事——路肆生病了。
當時壓抑下去的好奇心扣動扳機,擊中了此刻的她。
生命的潮濕似乎沒有在路肆身上停下大雨。
他依舊在需求着她。
“……”
安知鹿放下另一隻手裡拿着的相機,伸手覆在路肆的頭上:“阿肆哥哥。”
“那看你表現啦。”
*
觸碰着不可意語的話題,安知鹿見好就收。
她還不敢做出承諾,也不敢相信承諾。
哪怕對方是路肆。
路肆已經足夠滿足。
女孩小心翼翼,似有若無伸過來試探着的觸手已經被他抓住,他就絕不可能會再讓她縮回去。
休整了一番,安知鹿又重新回到了雪場裡。
這回她對于相機的新鮮感還沒過去,輪到她成為了攝影師。
落日重新降臨,白雪染上了浪漫的粉,高闊的天邊湧動着瑰麗的落日晚霞,燦爛地像在畫境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