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陽市本就隻是個小鎮似的小城,市區内景點算不得多,主要還是靠市外的滑雪産業鍊來拉動旅遊業。
安知鹿又逛了三個多小時就拍完了計劃裡的最後一個景點,把照片簡單地分門别類,歸好素材類型,安知鹿看了眼手機。
才下午三點多,離天黑還早着。
路肆給她發了不少消息,酷酷酷的一頓刷,全是照片夾着一條小綠條。
最後一條是在車上往外拍的雪山,說是轉了下一個場。
安知鹿:“……”
誰懂,人在城區,自動化雪山一日遊了。
她嚴重懷疑這人不是消極怠工了,就是把她這兒當作打卡照相冊了。
笑了笑,沒有回複他的消息,隻是打開了打車軟件。
等到了路肆發的地址時,安知鹿稍微打聽了一下就知道了他們在哪裡,縮了縮脖子,往圍巾裡埋了埋,朝那處已經被清場了的拍攝地邁步過去。
這一處雪山不像路肆之前發給她看的那些厚雪覆蓋、白桦林直挺在雪間的雪山,這裡的雪顯然更薄一些,依稀露出雪下漆黑的岩土。
比起那些如同童話般的夢幻雪景,這裡顯然多了些蕭索冷酷的氛圍,如同身臨北歐風雪裡,神秘荒寂。
拍攝地在這出雪山的一個小木屋附近,木屋有些破舊,看着像四處漏風。
一路拍拍看看地過去,等到了他們的拍攝地時,遠遠看見一群人圍着一個容貌精緻,皮膚白皙的外模。
人群另一個中心是她熟悉的人。
男人穿着黑色沖鋒衣,在一群穿得略顯臃腫的人裡尤為幹脆利落,手裡舉着個大家夥,眼神銳利。
安知鹿還是第一次見到路肆工作時的狀态。
比起他在她面前展現出來的乖順恣意,顯然工作狀态中的路肆更切合外表形象和回國後第一次見面的那個。
棱角分明的臉上情緒淡淡,黑眸神色嚴肅,如同狼一般緊盯着相機裡的畫面,專業且敏銳。
相機像是握在他手中的劍,捏着相機的他有着絕對的掌控權。
他在他的領域裡是睥睨一切的狼王。
安知鹿下意識就想要接近,還沒等靠近就被攔住了。
安知鹿:“……”
大意了,還想着突然出現在路肆面前呢。
歎了口氣,沒有小徐的聯系方式,隻好無奈地給路肆發了消息,等他工作結束休息時出來接她。
臨近傍晚,山上的風更加肆虐,還夾卷着雪裡,感覺能把人吹跑。
找了個保姆車的背風處,安知鹿也不着急了,垂頭埋臉在圍巾裡,垂眸看着腳下,有一下沒一下地踢着雪打發時間。
連身後來了人都沒發現。
“Halo?你需要什麼幫助嗎?”
是一道清隽溫潤的男聲,英語混着安知鹿沒能辨認出地區的腔調,裹挾着缱绻黏糊的尾音。
有種不媚而嬌的矜貴溫柔感。
他見安知鹿呆呆地看着自己沒有回應,以為她沒聽懂他說的話,淺色濃密地睫毛撲閃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起了磕磕絆絆的普通話,“你、你好?”
安知鹿很快反應過來,連忙擺擺手,說回英語緩解他的拘謹,“我在等人,他很快來了。”
她認得他,是剛剛在被人圍着的那位模特,既然他是主角之一,那顯然路肆作為攝影師應該也快休息了吧。
離得遠看得不太清晰,眼下他走近了,安知鹿職業病下意識就犯了。
少年模樣的外國男性,白金色的頭發燙着微卷,被精心地打理成淩亂的模樣,五官精緻,唇紅齒白,像慵懶的小貓,也像精緻單純的小王子。
頂着安知鹿的目光,男生的耳根有些紅,換回英語反而更磕磕絆絆了,自我介紹着:“我叫Marios,這是我的随行車,你需要上來避避風嗎?”
Marios指了指安知鹿用來擋風的車,熱情推薦着。
安知鹿客氣地拒絕了:“我等的人應該快到了,不必麻煩。”
Marios肉眼可見的失落了一下,嫣紅晶瑩的唇微抿,綠寶石一樣亮晶晶的眸子像小貓一樣微微垂下:“那美麗又如此可愛的小姐,我能有這個榮幸獲得一個你的聯系方式嗎?”
他掏出了手機,不覺得安知鹿會拒絕他,揚起眉梢:“就微信就可以,我也有微信這個社交軟件的。”
“希望我能有這個榮幸與你交個朋友。”
少年眼睛亮亮的,嫣紅的唇笑着,在這片荒寂雪原裡,像是唯一生長出來的玫瑰。
讓人不忍拒絕。
安知鹿手足無措地擺手,不知道怎麼拒絕才能讓那雙燦爛的眸子不染上陰霾。
“Marios.”
路肆步态從容地走過來,厚底馬丁靴落在雪上的沙沙聲摩挲在安知鹿的心上。
安知鹿頓時松了一口氣。
路肆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淡漠,懶洋洋地擡手捏了捏安知鹿的手,順勢攥進了手心,看向Marios開口詢問:“你找我的妻子有什麼事嗎?”
路肆自我認為态度很是和善,語氣也很真誠。
安知鹿英語還不錯,能聽明白路肆在講的什麼,手還被路肆隔着厚厚的手套捏着,另一手還被他塞了個熱書袋抱着。
縮了縮脖子,埋頭在脖子上圍着的一圈又一圈的圍巾裡,眸子撲閃,耳根滾燙着。
流氓。
她覺得他是越來越理直氣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