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睡着。”
安知鹿悶悶地開口,動了動腿,潔白的小皮鞋在半空晃了晃,“我想回房間了。”
“得嘞,送我們安大小姐起程回寝宮。”路肆笑了下,也不戳破安知鹿這會兒擺爛的羞惱躺屍,替她脫了鞋就往她房間走。
安知鹿的耳朵快燒起來了,腳剛碰到地面,轉身扭開房門就要遛。
客廳的光剛漏進一條縫進房間裡,身後伸出一隻手——
啪。
房門又關上了。
安知鹿無暇顧及被半道關上的門,所有的注意力全在身後的溫度上。
溫暖的氣息把她包裹住。
路肆的身影擋住了客廳明亮的光線,身影在門前投下足以覆蓋安知鹿的影子。
“鹿鹿,我已經被你拉進你的生活裡了,就别再想把我推開,你的事情都與我有關。”
“我不勉強你,你可以慢慢習慣。”
路肆伏在安知鹿耳邊說着話,安知鹿後頸處的軟肉莫名泛着陣陣瘙癢。
心跳擂鼓,猶如被猛獸叼住了弱點一樣。
路肆說完,不再為難渾身僵住的安知鹿,瞥見她黑發間露出來的耳垂紅得像要滴血,滿意地彎了彎眼。
“晚安,老婆。”
說完,親自把房門推開,在安知鹿鹿慌亂逃進房間關上門前,熟練地撈起腳邊想要趁亂混進安知鹿房間的荔枝。
随意地順了兩下毛,懷裡的貓壓起飛機耳,氣成了小海豹模樣,不滿地喵喵叫着。
“不許吵,那是我老婆,你着什麼急。”路肆的聲音裡藏不住有些得意和愉快。
荔枝:“……”
氣急,沒伸出爪子地狠撓了他一把,腰一轉就跳下地不知道遛去了哪個犄角旮旯裡。
房間裡的安知鹿正趴在房門上,等外面的動靜漸漸消失才一下子放松了下來。
伸手摸上臉,還沒有消下去的熱還在臉上,胡亂地揉了好幾下才長歎一口氣,腦子快要亂成了一團漿糊。
怎麼感覺……這人有點居心不良?雖然自己也心思不純,但感覺他比自己還樂在其中?
*
江悅如她說的,聚會當天中午就準時地給安知鹿打了個電話。
見面的地點約在了路肆小區附近的咖啡廳。
安知鹿到時,江悅難得地沒在工作,凝眉看着窗外,噙着咖啡沉思着。
她一身白西裝,眉梢銳利,一副利落又精明強勢的模樣。
身後跟着她的随行助理薛雨,像是剛從談判桌上下來一般。
薛雨也是一身黑色小西裝,鼻梁上架着副無框的方形眼鏡,氣質幹練,哪怕跟在江悅身後,也難以讓人忽視。
安知鹿坐在她對面,“媽媽,薛雨姐。”
江悅沒有回頭,倒是薛雨難得地朝她彎了彎唇。
“路肆沒有跟你一起來?”江悅質疑的語氣裡聽不出來那天晚上的親切,顯然對他有些不滿。
服務生走過來問着安知鹿的需求,安知鹿隻要了一杯溫水。
水稍燙,氤氲着水汽,熏化她眉眼間從外面帶進來的冷氣。
安知鹿垂眸看着杯延氤氲着的水汽,眸子裡看不清神色,“您隻說讓我來。”
這是她和江悅之間的拉扯,安知鹿不想讓路肆因為自己而遭遇他本不該承受的惡意。
江悅撇頭看向窗外,從那晚安知鹿突然跟自己說她與路肆結婚了,江悅閑暇裡一直想不通,這倆人是怎麼湊到一起去的?
想到最後,她唯有一個結論——
“安知鹿,你是在故意氣我嗎?為了忤逆我,不惜用自己作籌碼?”
江悅話裡有着濃濃的不解和失望,她沒想到自己的女兒會是這種沖動上頭變不會思考的蠢貨,“媽媽給你選中的人有什麼不好?張淩韋雖說長得是沒路肆好看,但人有能力啊。”
“他路肆今年都快三十歲了,除了抱着他那照相機之外一無所成,你難道要跟一個隻會依靠家裡名聲和母親遺産的人過一輩子?”
盯着江悅尖銳的視線,安知鹿覺得江悅在不斷遠離着自己,她也想不通,“媽媽,你評判一個人的成就,就這麼……直白且盲目嗎?”
“路肆是沒有繼承路阿姨的事業,因為他有自己的人生和追求,他也有自己的事業,他在他選擇的那條路上熠熠生輝!”
安知鹿看着江悅無所觸動的臉,铿锵的聲音逐漸無力,“媽媽,你總是這樣,用你自己那套價值觀來評判我們。”
“不是所有的有價值都在你所以為的裡面的。”
“路肆是這樣,我的也是這樣,在你眼裡,我就該是個擺放在櫃子最角落的人偶,隻在你有需要的時候被推出去。”
江悅心裡發堵,語氣卻更加尖銳,“可事實就是,你按你自己的想法生活了,結果還活得稀裡糊塗!就你現在天天捏着的那些泥巴,你到現在也沒有一份讓我足夠滿意的成績。”
“如果你想不讓我操心你,你就該像你哥哥一樣,少讓我操點心。”
安知鹿深知跟江悅之間溝通不了,沉默了下來。
氣氛一下子凝固,比窗外路邊壓着的雪層還要更冷凝。
薛雨不着痕迹地歎了口氣,她是十分不想存在于老闆的家庭矛盾裡,隻是在這種情況下,這個背景闆是不能再當下去了。
适時出口,臉上面含恰到好處的笑融化這僵硬的氣氛,提醒道:“悅姐,您不是說想跟鹿鹿再聊一下今晚的安排嗎?”
江悅臉色緩和了些,順着這個台階轉了個話題,“你去我車上把那兩個盒子拿過來。”
薛雨:“……”笑容頓時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