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鹿拽了下路肆的衣角,指了指手裡接通着的電話。
路肆略挑了下眉,一下子會意,略點了下頭就走開了。
臨走前還潇灑地狠狠揉了一把安知鹿的頭。
“诶你!!”安知鹿看向他離開的方向,沒來得及去提醒他那是女性用品區,電話裡孟詩甯就已經在找她了。
隻好收回目光,放緩聲音,“怎麼了?”
孟詩甯一向咋呼,鮮少見她這樣猶豫糾結的語氣。
“我怎麼聽說……你跟張家過兩天要訂婚了?”
理智上她相信自己的姐們不會這麼拎不清,但周圍人裡傳得越來越真,給她都整得不自信了。
安知鹿沉默,忽然心疼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和孟詩甯的嗓子。
無聲地歎了口氣,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啊,消息傳得還挺快,“嗯哼,你聽說的算是真的吧,不過──”
“什麼?”孟詩甯一下子就炸了,暴脾氣上來一下子堵住胸口,連聲音都忘了收斂。
沒搭理周圍一圈人詫異的眼神,恨鐵不成鋼氣惱地抓狂起來。
對着手機一頓輸出,“安知鹿你個缺心眼的,你不會你爸媽又給你教育倆句你就又把自己搭上了吧?!”
“不是我說,你就不能有點自己的人生嗎?天天守着根本不在乎你的爸媽能過一輩子啊?!”
“你真的要氣死我了你。”
“我跟你說!不許去,到明天我就上你家盯着你,敢去你就完蛋了!剛好周五咱去阿宇那露營跨年,正好把你一起綁過去了。”
安知鹿無奈地笑了下,瞥眼看了眼遠處等着的路肆,輕聲打斷孟詩甯的狂轟亂炸:“你先别急,他們不會達成目的的,不然就是犯法了。”
“啊?什麼?”孟詩甯一下子沒反應上來,“怎麼這就跟違不違法扯上關系了?”
安知鹿平淡的聲音裡扔出了個地雷──
“因為我前兩天就結婚了。”
“什麼??!”
孟詩甯的聲音一下子驚訝得有些尖銳,下意識看了眼對面台球桌還跟好友鬧着一所無知地某個鋸嘴葫蘆,連忙收起自己的聲音。
“不是,鹿鹿,我沒有聽錯吧?你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安知鹿站着有些累,随意地依靠在一旁的牆邊上。
目光流轉幾下,不經意地落在遠處正看着居家用品的路肆。
今天雪又下了厚厚一層,但他跟不怕冷一樣,黑色高領羊毛衫搭了件棕白菱格的毛絨馬甲,外面直接套了件過膝的翻領大衣。
很是有飒爽利落的風度,尤其他身高腿長腿長,短發黑硬,眸子看着手裡商品的說明書,似乎沒有什麼情緒,襯上濃黑如刀削的劍眉……
看着有點兇,但她還挺吃這一口。
安知鹿收回目光,耳根略略發燙,自然也沒看到男人松了一口氣的神情和放松了一些的姿态。
安知鹿柔聲安撫着電話對面那個被流言正主暴擊的人的心情。
“你沒聽錯,我也沒受刺激。”或許隻是有些沖動而已。
除開年少時的青澀情緒,多少也有些酒吧那一段一眼驚豔的邂逅的催化——她一向是個顔狗。
孟詩甯被她的淡定漸漸安撫下來,隻是還有些迷茫,“他、他是誰啊?怎麼這麼突然就……我有點沒反應過來,等下你被騙了怎麼辦?”
環視一圈,發現自己這通電話已經引起周圍幾個朋友的吃瓜心,尤其是羅維已經看了過來。
孟詩甯瞬時噤聲:“……算了,我明天去找你問個明白。”
在這說,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漏了點什麼出去,這一個個腦子拎不清的嘴上都不帶把門的。
安知鹿知道她的意思,沉吟了一瞬。
耳根有些發燙,沒敢說起自己已經挪了個窩,“不是說周五露營嗎?我到時候帶他一起過去,不介意吧?”
“你倆一起來我們當然歡迎啊,不過可能,除了某人吧。”
想起羅維剛還不肯相信得反駁着那流言,孟詩甯都有些心疼他了。
孟詩甯後半句說得小聲,安知鹿下意識反問是誰,卻被孟詩甯打着哈哈糊弄了過去。
“鹿鹿……”孟詩甯有些小心翼翼,“那這事兒……跟叔叔阿姨說了嗎?”
孟詩甯特意走到了包間外面才敢開口問,精心做的指甲無意識地扣着走廊裡擺放花瓶的高腳桌子。
她高中時就認識了安知鹿,一直到後來大學都跟她厮混在一起,對于她和家裡那點事兒也是清楚。
孟詩甯至今還記得安知鹿被父母壓着出國鑲金的那段時間的狀态——像是被束上了十字架的木偶,眼睛裡的空洞她到現在都還覺得瘆人。
也就是後來她帶着安知鹿到處瘋玩,那丫頭臉上才像釋然了些。
安知鹿沉默了一下,轉了個話題,“我和他在買東西呢,他還在等我,先不聊了。”
孟詩甯還想說些什麼,頓了下,隻好應聲。
挂了電話,安知鹿臉上的淡笑也慢慢收斂起來。
她沒有她以為的勇敢——原計劃裡,她會在剛領完證的時候,直接手機一拍,照片一甩,等着看那兩人的慌亂和暴怒。
但她是膽小鬼,那個紅本子拍的照片在她相冊裡已經躺了好幾天了。
頭上忽然一沉,安知鹿的心髒都被吓得顫了顫,路肆輕啞含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跟朋友聊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