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楚意倒是很快回複,她跟他客氣道:麻煩你了。
何盛宇緩緩打字回她:不必客氣,這是乙方應該做的。
一百萬先生這樣自我調侃,好像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
這就是一百萬先生的厲害之處,他總能自然地扭轉局面,絕處逢生。且能叫人舒服地接受,不對他反感。
祝楚意這樣想着,心裡一樂,卻沒再回。她鎖屏手機,回到洽談室,旁聽采購經理與對方交涉合作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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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盛宇帶狗上班這件事,在公司裡掀起一陣風浪。
底下紛紛議論那隻體型嬌小的博美犬,不像是何總這種男人會養的狗。何總平日雖然溫和有禮,但内裡其實不缺狼性,當狠則狠。
人們猜測何總談戀愛了,那隻狗肯定是何總的心上人的,否則誰的狗子能有這種待遇,能讓何總時刻帶在身邊,生怕它有什麼閃失。
于是人們在會議室可以見到,博美犬趴在會議桌上旁聽,還可以見到何總親自去食堂為狗子打飯拿雞腿,還能看到何總将狗子抱在懷裡看文件……
這樣的日子持續到周五。
祝楚意在周五這天下午回到南城,公司司機去機場接的人,先送了祝楚意回家,再去送另外兩人。
鐘亞希下來幫忙拿行李,想幫忙送行李上樓,行李不多,祝楚意婉拒,自己接了行李,一轉身看到一百萬先生的車駛了過來。
他也看見祝楚意了,目光掃了眼後視鏡裡的多米,車速放慢,緩緩降下車窗,與祝小姐微笑颔首,卻并沒有把車停下,他徑自開到他的停車位去了。
祝楚意不尴不尬地扯扯嘴角,等鐘亞希上了車,司機将車開走,她才不緊不慢地推着行李箱去等電梯。
電梯來到之前,一百成先生推開玻璃進來電梯廳,祝楚意知道是他,便刻意目不斜視,仰頭盯着電梯上方的數字提示,仿佛對身邊多了個人渾然不覺。
何盛宇目光輕輕落在她鼻尖上,緩聲開口:“祝小姐。”
祝楚意頓了一頓,不自覺先設想,一百萬先生此刻是用什麼樣眼神看自己的,她緩緩轉頭,哪知對上的卻是多米的眼睛。
終于見到朝思暮想的主人,多米興奮地叫了兩聲,在一百萬先生懷裡已然待不住,當下就想撲到祝楚意身上。
祝楚意真的有點驚喜,臉上立刻有了笑容,她撇開行李,也不顧不上要跟一百萬先生保持距離了,伸手就想把多米抱了過來。
她的指尖從男人的胸膛掃過,向下經過他的胃和腹部,自己并未有所覺,何盛宇卻是一頓,身體裡的細胞被帶起一陣熱浪,暗暗地翻湧着。
多米被抱走,何盛宇懷裡一空,一時仿佛無所适從,他垂眼看看眼前人,抿抿唇,不說話。
祝楚意隻顧跟多米說肉麻話,完全把一百萬先生冷落在一旁,電梯門自動打開時,她抱着多米叽叽喳喳地先走進了電梯。
站好了,看見一百萬先生推着她的行李箱進來,她才意識到自己忘記拿行李。
抱着多米,祝楚意心情愉悅地看一眼一百萬先生,好心情但有點尴尬地向他道謝:“謝謝你啊,禾先生。”
何盛宇單手扶在行李箱的拉杆上,長指按住電梯數字鍵,等電梯門緩緩合上,他幽幽地說:“你是甲方,我服務你是理所應當的,你不需要那麼客氣。”
他不看祝楚意,仰着頭,喉結突出在襯衣領口處,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電梯上的數字提示,像祝小姐先前等電梯時的模樣。
祝楚意淡淡地瞥他一眼又收回,對他有點陰陽怪氣的話,不做任何回應。
靜了一會,她問:“你帶多米去哪裡了?”
一百萬先生終于低下目光,将那隻空閑的手也扶到行李箱的拉杆上,他看着祝小姐懷裡潔白的多米說:“帶多米去洗澡了。”
“哦。”難怪多米身上香噴噴的,祝楚意揉着多米的頭問,“那洋聰呢?你怎麼不帶它一起去?”
何盛宇今天的确是帶多米洗過澡,但剛才是從公司回來的,他隻帶多米去公司,洋聰可沒有這待遇。
“洋聰沒那麼金貴,”他淡淡地說,“它是男生。”
祝楚意莫名被這句話戳中笑點,毫不掩飾地笑了一聲。何盛宇看她一會,不自覺地跟着笑了一笑。
彼此之間那點莫名其妙的隔閡,好像在這一笑之後,煙消雲散了。
電梯到祝楚意的樓層,祝楚意抱着多米出去,再次忘記行李箱。何盛宇倒是樂意為她服務,目光在她背影上落一眼,任勞任怨地幫她把行李箱推到她家門口。
祝楚意坐着換鞋,一百萬先生站在她家門口,似乎打算将服務精神進行到底。
“祝小姐,還有什麼需要我為你效勞嗎?”
祝楚意仰起臉,自光影裡看他,略作思索,又低頭,穿上拖鞋站起身。她走到一百萬先生面前,伸手自他身側越過,像要做什麼親密的舉動。
何盛宇身體一僵,回頭看了眼,才知道自己擋着她解鎖開門了。他無地自容,但不失風度地側開身給她讓道,“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咔哒”一聲,祝楚意開了門。
多米率先跑進屋,祝楚意拎着随身包進了門内,這才回頭說:“禾先生,麻煩幫我把行李箱拿進來。還有,麻煩你幫我準備晚飯。”
她腳步輕盈,片刻便轉入了客廳,何盛宇收回目光,單手扶在行李箱拉杆上,愣了愣神。
他忘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心甘情願把自己放到這樣一個位置上的。頂着男公關的身份,以低微的姿态逢迎,就為了和她維持一段不怎麼光彩的關系。
似乎過于卑鄙,但他此刻心裡無比快樂,眼裡慢慢染上了笑意。
何盛宇換上他的專屬拖鞋,壓下行李箱拉杆,輕松提起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