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知為何,竟比第一次還要緊張。
心髒好像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一般,楚殷急促地喘了幾下,擡手按住不停起伏的胸口。
浴池那邊已經準備妥當。
此刻白霧彌漫,宛若仙境。
他揮手遣散四下候着的宮人,待殿門關上,才解開衣袍,擡腳邁入浴池中。
身子浸在水中,他開始仔仔細細地将身上都搓洗一遍,連耳後、指甲等處也沒有放過。
搓洗得差不多了,又取來旁邊早已備好的名貴香料灑在浴湯中,香氣頓時順着水氣蔓延開來。
他一遍遍搓洗着,搓得皮膚都有些發紅,才肯罷休,起身披上外袍,又命宮人換水,再次備上沐浴用的香料和花瓣,放在浴池邊上。
楚殷蹲在浴池邊,伸手去探浴湯的溫度,末了,又覺得花瓣太少,命人再備了一些來。
旁邊擺放着一些瓜果,還有助興用的酒。
不過楚殷不敢讓溫稚京喝太烈的酒,怕她身子受不住,隻讓人備了并不烈的果酒。
他複而起身,将四周挂着的鵝黃色紗幔都放了下來。
薄如蟬翼的輕紗層層飄落,襯得浴池的光景遮遮掩掩。
頗有幾分欲語還休的暧|昧之意。
做完一切後,楚殷才顫着手去解身上的外袍,擡腳探入浴池中……
宮人來傳的時候,溫稚京正坐在屋子裡肆意啃油膩的豬肘子。
她是打定主意了。
既然楚殷不讓她好過,那她也不讓他好過。
楚殷飲食向來清淡。
他不是想要麼?
一會兒,看她不惡心死他!
宮人不知溫稚京哪來的豬肘子,見她正捧着豬肘子啃得正香,吓得花容失色,捏着尖尖的嗓子便來搶她手裡的豬肘子:“婕妤不可啊,這、這這恐冒犯聖恩!”
溫稚京将已經啃得差不多的豬肘子扔在桌上,揚了揚下巴,嗤道:“不吃飽,一會怎有力氣伺候陛下?”
“伺候”兩個字,被她咬得極重。
仿佛一會兒不是去承恩寵,而是去弑君。
宮人頓時為難起來,溫稚京也不同他廢話,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油漬,冷聲道:“走吧,去沐浴。”
宮人擦了擦額角的汗,小心翼翼道:“陛下讓您……直接去紫辰殿見他。”
溫稚京黛眉微蹙,面露疑惑。
眼看夜已深,她也不深究什麼,橫豎在這兒洗在那兒洗,都是一樣的。
“帶路吧。”
宮人忙側身,打起傘,恭恭敬敬領着溫稚京去紫辰宮。
長麗宮離紫辰宮還有些距離,溫稚京故意放慢腳步,惹得宮人頻頻催促。
“婕妤還請快些,陛下該等着急了。”
溫稚京冷嗤一聲:“着急便讓他自己來見我。”
反正那種偷雞摸狗翻牆進女子閨閣的行為,他又不是沒做過?
這話落在旁人耳中,可謂是大逆不道,宮娥們在前面提着宮燈,皆吓得冷汗津津:“婕妤慎言啊!”
溫稚京不再搭理他們,自顧自地往前走。
她出門時,天還還是灰藍色,等到了紫辰殿,天已經徹底暗下來了。
溫稚京站在緊閉的殿門,正要擡腳踹門,旁邊的宮人眼疾手快,連忙擋在她面前制止她。
“婕妤稍安,待奴先回禀陛下。”
真麻煩。
“快去!”
說罷,忽然又覺得自己好像那巴巴湊上來求着楚殷臨幸的妃子,心裡頓時湧上一股難言的恥辱。
她捏緊了拳頭,别過臉不再說話。
宮人上前敲門,卻遲遲沒有聽見殿内傳出任何動靜。
溫稚京盯着那扇緊閉的門,眉心皺得仿佛能夾死一隻蒼蠅。
楚殷莫不是在戲耍她,故意要看她笑話?!
外面還下着毛毛細雨,雨夜寒涼,他卻将她晾在外面,擺明了讓她難堪!
溫稚京憋了一肚子火,大步上前,正要推開宮人踹門。
殿内傳來男人沙啞至極的聲音。
“進來。”
“……”
溫稚京深吸一口氣,收回腳,伸手推開殿門。
甫一開門,她便聞到充盈的水氣。
似乎從浴池方向飄來的。
溫稚京轉身将殿門關上,擡腳朝浴池方向走去。
四周紗幔垂落,她看不清前方的路,隻能循着水氣充盈的方向走。
沿路皆是柔軟的花瓣,混雜在濃郁水氣之中的,還有淡淡的清香。
淡雅清新,是她沐浴時愛用的花香。
溫稚京腳步微頓,不過須臾,繼續往前走。
越走越近。
耳邊忽然傳來水聲瀝瀝,溫稚京聽得耳熱,原本被豬肘子壯起來的氣勢,也随着水流之聲,被沖走了大半。
她停在原地不再向前。
浴池那邊。
楚殷喘息微重,胡亂将染了污穢的帕子抓成一團,丢到角落裡。
聽見腳步聲停了。
青年擡眸,漆黑的眼眸晦暗不明,望向紗幔後那道纖細的身影。
清冽的嗓音染上欲念,變得沙啞至極。
他顫聲喚她。
“溫稚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