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終了,蘇夜上了溫稚京的雅間。
說起來,兩人隻見過寥寥數面,溫稚京早已不太記得他了。
可蘇夜卻一直記得珈洛公主。
對他而言,珈洛公主是他的恩人,若沒有公主,就沒有今日的蘇夜。
蘇夜朝溫稚京一拜:“草民蘇夜,參見珈洛公主。”
溫稚京詫異的從座位上跳起來,趕緊過去将他扶起:“蘇郎君這是作甚?”
蘇夜眼眶微紅,緩緩道:“五年前公主大婚,蘇夜卻忙于梨香院的事務,未能獻上賀禮,蘇夜有罪。”
溫稚京還以為是什麼天大的事,原來是這個,笑道:“這有什麼!你忙你的事,哪有什麼罪不罪的?”
見蘇夜一直緊抿着唇,想必還在自責,溫稚京這人就是見不得别人在她面前難過,又道,“你若實在過意不去,現在送也不遲啊。”
蘇夜眸光再次亮起,欣然擡眸望着溫稚京,似乎帶着幾分小心翼翼,低聲問:“當真?”
溫稚京笑道:“當然!你不會反悔了,不想給了吧?”
“自然不是!”
一旁的宗靖月不說話,目光卻在蘇夜和溫稚京兩人之間遊走,最後落在蘇夜的臉上,若無其事的撇開視線,抿了抿唇。
蘇夜從袖中拿出一個褐色的錦盒,從盒子瑩潤的材質和秀麗的紋理可以看出,裡面的東西定然價值不菲。
隻不過溫稚京什麼好東西沒見過?
蘇夜将錦盒遞給溫稚京,溫稚京打開一看,是一支玉钗,成色極佳,瑩潤透亮,有着撲面而來的輕盈感,捏在手中仿佛溪流淌過,十分細膩。
溫稚京眉心微蹙:“這钗子一定很貴吧?我不能收,要不你換一個送我?”
據她所知,梨香院的月錢并不多,蘇夜在盛京又是孤身一人,哪能讓他如此破費?
蘇夜輕笑着搖搖頭:“這支钗子是否貴重,取決于公主是否喜歡,若公主喜歡,它便是無價之寶,若公主不喜歡,它便是一塊破石頭。”
他擡眸看向溫稚京,語氣中帶着連他自己也未察覺的期待:“公主……喜歡麼?”
既然都這麼說了,再推脫便是辜負了他的一番好意。
“當然喜歡!”溫稚京歡喜的收下簪子。
蘇夜垂眸淺笑:“喜歡就好。”
宗靖月看不下去了,拉着溫稚京坐下:“都别站着啊,坐下吃菜,涼了都!”
溫稚京與蘇夜聊了許多,從他進入梨香院開始,到每日的練習,再到如今常駐食芳齋。溫稚京從前竟然沒發覺,謙遜有禮的蘇郎君竟然如此健談。
天不知何時已漸漸暗了下來,有人敲響了雅間的門,屋内的交談聲才堪堪止住,溫稚京循聲問了一句,原來是食芳齋的夥計來催蘇夜回去準備,晚些時候還有一場戲要出。
溫稚京坐得腰酸背疼的,聽他念叨了一下午,眼下可算解脫了,她心中暗喜,但面上還是維持了意猶未盡的樣子,嘴裡趕緊催他走:“快去,别耽誤了。”
待蘇夜走後,宗靖月痛快地伸了個懶腰,吐了口氣:“憋死我了!他可真能說啊,都快把他家以前養過幾隻雞的事也給抖出來了!”
溫稚京見她這副終于解脫的模樣,掩唇笑出聲,宗靖月瞪了一眼她,“你還笑,都怪你,沒事兒跟他瞎扯什麼,害得我無聊了一下午。”
溫稚京趕緊過去哄她:“好阿月,我不是故意的,别生氣啦,下次我帶你去吃更多好吃的!”
宗靖月輕哼,任由她挂在身上撒嬌,嘴上卻是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這還差不多。”
氣消了,八卦的心倒是起了。
宗靖月賊兮兮地攬住溫稚京的腰身,目光瞥向樓下,意有所指的道:“那個蘇郎君……與你挺熟啊。”
溫稚京下意識就想跑,宗靖月眼疾手快将她扣住,一臉得意,“跑哪兒去?”
溫稚京頓時笑不出來了,瑩潤小臉都皺成了小苦瓜,她苦哈哈道:“阿月,我想去茅廁。”
宗靖月顯然不吃這套:“早不去晚不去,這會兒就急了?”
溫稚京點頭,無比真誠的看她:“就急了。”
宗靖月顯然不信。
溫稚京見掙脫不開,開始撒潑:“不行了不行了!我好急我好急我好急!我要尿了!”
宗靖月:“……”
不知道她是真的急還是假的急,宗靖月隻好将她放開,溫稚京一逃出她的禁锢,瞬間往門口飛奔而去,眨眼沒了影。
宗靖月的聲音還在後面追:“别走遠了!”
溫稚京已經跑出去了,可算逃出魔爪了,若是被阿月逮住,她今晚都别想安甯了。
溫稚京閉上眼深呼吸。
外面的空氣就是好啊。
食芳齋位列盛京名樓前十,樓内構建十分獨特,瞧着不大,樓裡卻内有乾坤,十分雅緻。
溫稚京逛了一大圈也沒逛完,小腿肚已經有些酸軟了,她擡頭看了看周圍,此處又十分偏僻,約莫離大堂有些距離。
溫稚京歎了口氣:“早知道就聽阿月的話,不跑這麼遠了,這下可怎麼回去?”
正苦惱着,忽然瞧見不遠處的樓下有位端着茶水的夥計正從樓梯上來,她眼睛一亮,正要招手讓那夥計過來,卻聽到身後的房間傳來隐約的交談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