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些,這個擡去東邊,那個要放寝屋裡,公主最常用的……毛手毛腳的,你去幫他……”
李殷深吸一口氣,冷聲問:“這是作甚?”
“李殷!”
還未等紫珍回話,溫稚京的聲音就從老遠傳了過來。
她三步并兩步,沒一會兒便小跑到他面前,十分數熟絡的提起桌子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
咕咚幾杯茶湯下肚,這才感覺嗓子舒服了些,隻是氣息還有些亂。
溫稚京語重心長,解釋道:“我懷疑文欣和劉管家的死有蹊跷!”
李殷動作微頓,琴聲停滞了,須臾便再次響起,隻是不似先前那般明了,像是隔着層層迷霧,讓人瞧不真切。
他随口一問:“何出此言?”
溫稚京沒有察覺什麼異常,隻一股腦的将自己的猜測說出:“你想啊,他二人平日裡并不結怨,如今雙雙落井,若非意外,那便是有人害他們!”
李殷嘴角微勾,頗有興緻問:“公主可猜到那個歹人是誰?”
溫稚京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她将身子往前探了探,認真道:“眼下不知那賊人是府上的還是外頭的,聽阿兄說,那些前朝餘孽近日愈發猖狂了,禍亂了好幾個州縣呢!就怕是他們鬧到盛京來,你一個人住着,不會武功,院子裡又沒個人護着,我着實不放心。”
李殷笑了。
他的目光向來都是涼薄的,鮮少似今日這般,沒由來的讓人心慌。
“餘孽來了,公主不怕麼?”
他靜靜的盯着她,像黑暗中蟄伏的雪狼王,銳利冷冽的目光緊鎖着獵物。明明沒做什麼,溫稚京卻莫名有種寒氣從腳底上湧的錯覺。
她怯怯錯開他的目光,身子微不可查哆嗦了一下。
她不敢說。
她也怕的。
“我、我可是公主,給他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動我的。”
見李殷不再看她了,溫稚京松了一口氣,笑了笑,坐到他身邊乖巧地聽他彈琴。
“餘孽來了,驸馬也不怕?”
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将琴音斬斷。
溫稚京擰眉看去,隻見溫翁玉着一襲褐色錦袍,大步朝這邊走來。
李殷連頭也未擡,隻懶懶擡眸斜睨他一眼。
指尖微動,琴音再次響起。
溫翁玉步子快,沒幾步便到了涼亭,腰間環佩激烈碰撞發出一陣叮咛之聲。
他宛如一尊雕像,定定站在李殷面前,将那為數不多撒進涼亭的陽光當了個嚴實。
見他來者不善,溫稚京憤憤朝他使眼色。
好不容易她與李殷關系緩和了些,而且難得李殷方才沒有趕她走,可不能讓溫翁玉這家夥壞了事兒!
溫翁玉卻仿佛沒有看到溫稚京的暗示。
見李殷依舊坐在那彈琴。
他輕笑一聲,居高臨下看他:“驸馬怎的不回答我的問題?”
溫稚京暗暗擰了一把溫翁玉的手臂,看向他的目光仿佛化作了刀子。
溫翁玉疼得青筋暴起,臉上卻依舊維持着方才的神情,非要李殷回答不可。
“驸馬不回答,是……心虛了?”
“溫、翁、玉!”
溫翁玉敷衍地捏了捏溫稚京氣鼓鼓的小臉,目光依舊緊鎖着李殷,似乎要将他看出一個窟窿來。
琴音終于停了下來,李殷随意整理了一下雪白的衣袍,緩緩站起身。
他的個頭要比溫翁玉高些,身形并不魁梧,反而有些清瘦,唇色極淡,一襲雪白曳地錦袍将他裹得嚴實,可以看出此人的身子骨有些虛弱。
隻是……
他瞧着分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琴師,随意掃來的目光,竟透着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
“太子殿下看起來,似乎并不隻是想要在下的答案。”
溫翁玉回過神來,輕笑道:“你錯了,孤要的就是你的答案。”
話音剛落,一掌朝李殷破空而來!
李殷神色一凜,腳尖一點向後飛出涼亭。
溫稚京被這一變故吓到了。
“溫翁玉,你别太放肆了!”她提着裙子來到檐下,朝溫翁玉大喊,“李殷他身子不好,你再胡鬧,小心我告訴阿娘去!”
“溫翁玉!你聽見沒有?!”
溫翁玉充耳不聞,目光緊緊鎖定李殷,像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他戰意高昂,一面出招,一面試探:“沒想到驸馬輕功如此了得,我朝大内高手都自愧不如啊。”
李殷腳下生風,衣袂翻飛間雪花飛濺,從容避開溫翁玉道道襲向命門的攻擊,長劍泛着煞白的冷光,可把不遠處的溫稚京吓得要命。
李殷的聲音淡淡的,袖袍翻轉,一支盛開的寒梅便被他折在手裡。
長劍破空而來,梅花枝撞在冰冷的長劍上,頓時抖落幾片薄如蟬翼的花瓣。
他輕笑一聲:“早年随師父學的,皮毛罷了。”
溫翁玉揚眉:“是嗎,師從何人?”
“無名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