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嘉誠被看得有些心虛,垂眼不敢與劉昶對視。
好在路途不遠,不多會,二人便到了皇宮。
宮門值守的侍衛攔住薄紗蒙面的溫嘉誠。
劉昶道:“這是長公主身邊的宮女蓮房,奉長公主之命出宮。”
侍衛互相對視一眼,有些疑惑,今早未曾見到這位宮女的出宮記檔啊。
侍衛們雖有些疑惑,仍舊恭敬道:“煩請姑娘摘下面紗。”
溫嘉誠佯裝咳嗽幾聲。
劉昶會意,道:“蓮房姐姐吹了些風,身子有些不适,這面紗就不必摘了。”
見侍衛們不肯讓步,怒道:“本宮說話還會有假嗎?快些讓開,省得讓大姐姐等急了。”
侍衛們見劉昶搬出長公主,這才放他們二人進宮去。
“大姐姐,你看看這是誰。”
永安長公主劉安順着劉昶的聲音看過去,看到了他身後緩緩摘下面紗的溫嘉誠,不可思議地站起身來。
“臣女溫嘉誠拜見長公主殿下。”
“快快起身,無需多禮。”劉安扶起溫嘉誠,問道:“嘉誠,你扮成宮女的樣子潛入皇宮,可是有要事?”
溫嘉誠點點頭。
劉昶在一旁插嘴道:“大姐姐,嫂嫂她有能為太子殿下洗刷冤屈的證據。”
劉安眼前一亮,下意識問道:“在哪?”
溫嘉誠湊到劉安耳邊,低語:“在東宮内。”
“東宮……”劉安喃喃道。東宮封禁,若無父皇手谕,任何人不得進出。溫嘉誠托七弟前來拜見她,想來是為了父皇的手谕。
劉安有些為難地踱了幾步,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待我讨來父皇的旨意再——”
話還沒有說完,溫嘉誠打斷道:“等不及了,再過幾日就要蓋棺定論了,若要再為太子殿下翻案再驗,那可就難上加難了。”
劉安反問道:“驗?你想驗什麼?”
溫嘉誠道:“驗屍,驗明太子殿下真正的死因。”
劉安不容溫嘉誠多說,搖頭拒絕道:“這……不可。”
若要驗屍必然少不了開膛破肚,太子生前便不得安甯,受盡苦楚,死後難道也要再受到苦楚嗎?他可是一國儲君啊,難道死後也要不得安甯嗎?
溫嘉誠急道:“長公主難道就沒有疑惑嗎?太子怎麼會沒有緣由的自盡?難道就僅僅因為被人誣陷就感到失意從而自盡嗎?”
“太子曾被殿下與英王殿下共同教導過的,太子什麼樣的人品,難道殿下不清楚嗎?”
“太子是殿下的手足至親,難道殿下就不想看着他清清白白的嗎?”
溫嘉誠語氣高亢,情緒激動地盯着劉安,她想從劉安嘴裡聽到她想要的。
太子自戕後,京中便有傳聞:長公主是最後見過太子的人,說不定是長公主奉了皇帝的命令,秘密處死太子,僞造成太子畏罪自盡的假象。
可太子巫蠱那可是莫須有的罪名,她不信陛下會聽信讒言,不分青紅皂白的處決太子,她也不相信長公主會全然不顧手足至親的情意。
莫非是長公主因為大婚一事而怨恨上太子,從而順水推舟報複太子以解心頭之恨?
可到底是手足至親啊!
溫嘉誠不敢去想,故而有了此次謀劃,一為通過長公主拿到陛下的旨意,進東宮拿到證據,為太子翻案;二來,她要面見長公主,驗證京中的傳言是否為真。
溫嘉誠見劉安久久不回複,急得口不擇言:“莫不是長公主也參與?”
“你胡說!”一旁的劉昶聽到劉安被诋毀,急得跳出來反駁。大姐姐是什麼樣的人他不知道嗎?斷不會做出如溫嘉誠所說的那些髒事!
劉安徑直走到溫嘉誠面前,直勾勾地盯着溫嘉誠的眼睛,許久,冷哼一聲,道:“你回去吧。既然太子與你和離,将你從這樁案子裡面摘出去,你又何必再卷進來辜負了太子的一番用心呢?”
說罷,便不再看溫嘉誠,轉身就要走。
溫嘉誠高聲質問:“長公主這是不打算管了嗎?”
劉昶攔住勸道:“大姐姐都這麼說了,想來是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了,你先回去吧。”
溫嘉誠繞過劉昶,隻身走到劉安面前,嘲諷道:“他們連太子都敢誣陷殺害,長公主以為自己就能獨善其身嗎?”
“長公主以為——”溫嘉誠頓了頓,繼續道:“英王又能獨善其身嗎?”
溫嘉誠不敢确定長公主劉安是否如傳言中一樣,傳谕賜死太子,她今日隻能賭一把。
她要賭一把長公主心中的手足之情。
溫嘉誠見劉安沒有動容,不免有些失落。
她賭輸了。
難怪人們常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她竟然還希冀長公主會有所不同,真是癡人說夢。
溫嘉誠心中了然,轉身告退:“臣女溫嘉誠,拜别長公主殿下,願長公主殿下福壽安康。”
不待溫嘉誠起身,便聽到耳邊傳來一聲:
“傳父皇口谕,朕甚為思念太子,爾等代朕去東宮取些太子日常所用之物吧。”
溫嘉誠不可置信地擡頭看向劉安。
劉安手持承道帝禦賜的金印,看着溫嘉誠,催促道:“你不是要去東宮嗎?如今聖上口谕,你不接嗎?”
溫嘉誠的話深深觸動了劉安,是啊,她雖為長公主,尊貴無比,可太子身為一國儲君,都躲不開被人算計暗害,她這個無什麼權勢的長公主,又怎麼能獨善其身呢?
這些人今日敢害太子,明日隻怕就要對她與英王下手了,她絕不能坐以待斃。
溫嘉誠高舉着雙手,捧過禦賜金印,高喊道:“臣女溫嘉誠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