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東宮的路上,溫嘉低頭誠摩挲着手中的禦賜金印,心中還是有疑問,猶豫再三,開口問道:“七殿下——”
劉昶猜到溫嘉誠想問什麼,頭也不擡便回道:“先斬後奏,父皇特許。”
溫嘉誠了然地點點頭,不由得心中感慨,長公主果真受陛下寵愛。
猛然間,想到京中的傳聞,長公主奉陛下的旨意秘密處死太子……那處死太子的旨意到底是長公主的意思還是陛下的意思呢?還是長公主先斬後奏之後又讨來了陛下的旨意呢?
莫非長公主才是這始作俑者?
倘若長公主是幕後的始作俑者,那自己現在的豈不是自投羅網了?那太子白費心将自己從這個案子中摘出去嗎?
可長公主為什麼要暗害太子呢?
溫嘉誠全然沒了頭緒,心裡亂成一團。
她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正在做的到底能否為太子洗刷冤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又掉入了旁人的圈套,也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舉動是否會連累到太子連累到父親母親。
隻能硬着頭皮繼續往下走。
憑着禦賜金印,二人暢通無阻地進入東宮。
不過幾日的光景,東宮内已變得十分凄涼冷清。
一邁進東宮,溫嘉誠看着眼前一幕幕熟悉的場景,一間間熟悉的宮室,一顆顆熟悉的花草樹木,不由得眼眶濕潤,心頭一酸。
隻可惜熟悉的人都不見了。
溫嘉誠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情緒,邁上熟悉的台階,雙手顫抖地撕開寝殿的封條。
厚重的木門吱呀一聲開了。
溫嘉誠數着地磚,在床榻前的第三塊地磚上停下,蹲下敲了敲,有些空鼓,與旁邊地磚發出的沉悶聲響不同。
劉昶取出配劍,撬開地磚,看到了地磚下面埋藏地一個上了鎖的匣子。
溫嘉誠彎腰取出密匣,拂了拂吹了吹密匣上面的灰塵,轉身遞給劉昶。
劉昶鄭重接過,出神地注視着密匣。
這裡面放着的是讓太子陷入巫蠱禍端的導火索,也是能讓太子翻身的證據。
想必當日那黑衣人直奔太子寝殿,為的就是這密匣吧。
那包裹是從黑衣人身上掉下來的,估計是那黑衣人是要将這密匣替換成巫蠱人偶,從而來來栽贓太子的。
若自己那日沒追得那麼緊,那包裹想必也不會從黑衣人身上掉落吧。
那太子也不會毫無招架之力吧,或許太子還有轉圜的餘地。
溫嘉誠見劉昶久久不出聲,小聲提醒:“七殿下?”
劉昶拉回思緒,抽了抽鼻子,回過神來。
忽又想起他們來之前,大姐姐劉安交代的要取些太子常用的物件帶給父皇,又念及嫂嫂溫嘉誠與太子兄長之間的情分,故道:“嫂嫂,你暫且待在寝殿,收拾些兄長的衣冠吧。我去兄長的書房,取些兄長的筆墨,一并帶給父皇與皇後娘娘,以解他們思念之苦。”
溫嘉誠點點頭,良久,語氣略帶着哽咽道:“好。”
劉昶輕車熟路地來到太子的書房,書房先前被父皇派人搜查過,有些淩亂。
想必明面上的書信已沒什麼價值,或許太子還在暗處藏了證據。
劉昶一邊敲敲打打,一邊仔細聽着所敲之處與周圍的不同音色,期望能找到太子藏的密匣。
可惜,并沒有。
劉昶不死心,又繼續找着,這次他翻找得更仔細了。
挂着地圖的牆上,一寸一寸地聽着,桌椅下面的地磚,一塊一塊地敲着。
終于,找到了一絲異樣。
劉昶費力撬開地磚,找到了埋藏在下面的一沓書信。
最上面的那一信封上的筆迹,是四哥劉茂的。
劉昶不信邪地拆開一封,又不信邪地拆開另一封。
一封封的書信,都是四哥劉茂在與二哥劉仲互通來往。
劉昶似哭似笑,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内容,複看了一遍,身體顫抖不止。
原來,早在四哥尚未回京之前,便與二哥在互通有無了。
原來,早在胡人的軍隊壓進邊線之前,他們二人便在來往書信了。
原來,胡人壓境,蔡桐被俘,四哥回京,甚至他凱旋大捷的軍功,都是他們設計好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簡直可笑。
“誰?”劉昶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串腳步,忙胡亂擦掉臉上的眼淚,将書信放回,地磚複原,站起身來,換了一副警惕的神情。
“是我。”書房的門打開一條縫,溫嘉誠擠了進來。
溫嘉誠問:“七殿下,可都收拾妥當了?我們快些回宮去吧。”
劉昶從書桌上胡亂拿了些書本紙張,悶悶道:“好。”
“此處封禁,禁止闖入。是誰膽敢擅闖封禁之地?”
門外傳來的侍衛聲音讓劉昶與溫嘉誠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侍衛們不是已經看過金印了嗎?怎麼會這麼問呢?
劉昶聽到外面刀劍慢慢出鞘的聲音,身體頓時緊繃起來,将溫嘉誠護在身後,手握在佩劍上,随時做好準備。
“怎麼了?”
劉安的聲音從屋外傳了過來,二人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侍衛有些詫異,低頭恭敬問道:“長公主殿下怎麼在此?”
劉安左手舉着明黃的聖旨,回道:“本宮奉父皇的旨意,前來東宮取些太子的遺物,聊以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