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怎麼也沒想到,好好的一樁婚事竟然被蔡桐給搞砸了,氣得把長秋宮都快要砸爛了。
就在此時,吳忠義帶着承道帝的旨意來到了長秋宮,皇後擡頭看向高高的長秋宮宮頂,苦笑一聲,今夜注定不眠了。
皇後穿戴整齊後,便跟着吳忠義來到了福甯殿。
此時福甯殿一片寂靜,隻能聽到沙沙的腳步聲。
皇後面無表情,直挺挺地跪下道:“臣妾參見陛下——”
在來的路上,皇後已經想好了對策,承道帝要顧全大局,她背後有晉國公府所倚仗,且穎州蔡氏是名門望族,朝中的官員有半數出自穎州蔡氏或與穎州蔡氏有關,隻要矢口否認,将這件事與她與蔡桐撇得幹幹淨淨,一口咬死她們是被蒙蔽,承道帝也不會拿她怎麼樣,頂多是責罵她兩句。
承道帝低頭轉着手上的扳指,并不擡頭看皇後,看似随意問道:“皇後,你可知今夜發生了什麼?”
皇後依舊面無表情,強撐着答道:“不知。”
承道帝聽後冷笑一聲,反問道:“不知?”
承道帝站起身,走至皇後身邊,目光如冰,直直地盯着皇後,冷言道:“這蔡聞是你親自舉薦的,你會不知?”
“陛下,今夜是永安公主大婚的日子,即便是發生了,也得到第二天,再傳蔡聞蔡旭二人進宮審問,否則豈不是壞了公主的婚事?”
“你既說不知,那你怎麼知道公主府發生了什麼?”
承道帝見皇後梗着脖子,強撐着不作答,怒火中燒,将手中的玉扳指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還說你不知!”
玉扳指觸地碎裂,四處飛濺,濺起來的碎塊在皇後臉上劃了一道血印。
“朕三番兩次地相信你,相信你舉薦的人,朕是多麼地信任你啊,可到頭來呢?
“承道十八年,你為安兒指婚,舉薦了開國公的孫子李重滿,那是個不良人,家裡妾室通房一大堆;如今,你又舉薦了蔡聞。你是安兒的嫡母,後宮之主,為什麼要一次次地把她往火坑裡推呢?”
“皇後,你告訴朕,你想幹什麼?如今鬧成這個樣子,你到底想做什麼!”承道帝說着,便一把扭過皇後的臉,用力捏着質問着皇後。
“臣妾想幹什麼?臣妾身為後宮之主,一國之母,卻無六宮之權,臣妾能做什麼?更何況永安公主的驸馬也是陛下親自過目,是陛下親自下的婚書,臣妾能做什麼?”
皇後梗着脖子說完後,不屑地冷笑一聲,道:“陛下可别這麼指責臣妾,臣妾擔不起!”
承道帝聽了皇後的狡辯,眼神帶着譏諷,不可置信地望向皇後,而後失望道:“看來是朕平日裡太過縱容你了。”
“縱容?”皇後冷笑一聲,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你讓貴妃掌管後宮,甚至讓永安掌管後宮,那我呢?我才是皇後!你把我放在哪裡?這就是陛下對我的縱容?”
“哈哈哈哈哈哈——”皇後說罷嘲諷地大笑,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自己身為皇後卻沒有後權,承道帝竟然還覺得縱容過自己。
“既然你這麼怨怼于朕,那就不必做這個皇後了,朕即刻就寫下廢後诏書。”
承道帝像看瘋子樣看向皇後,不想與皇後再多言半個字,松手甩開皇後的臉,徑直走向書桌,提筆便要寫廢後诏書。
“陛下——”皇後發出凄厲的聲音,不可置信地站起身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承道帝,她萬萬沒想到承道帝竟然會想着廢後。
“你我夫妻二十餘年,自你登基,我父親、我兄長、我侄兒,哪個不是為了大江浴血奮戰,我父親的命都獻給大江,你現在竟然想着廢了我?”
皇後雙手扶着書桌,支撐起她搖搖欲墜的身體,癫狂地笑了起來,眼睛直直地盯着承道帝,道:“若無我們穎州蔡氏,你這皇位還能坐得這般安穩嗎?若無我們晉國公府,你劉适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承道帝聽後一怔,眼中充滿殺氣,手上的動作一頓,而後左手擡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掴在皇後臉上。
皇後被承道帝這一巴掌打得摔倒在地,眼中帶着怒氣,憤怒地看向承道帝。
承道帝放下手中的筆,迎着皇後的目光,居高臨下地緩緩走向皇後,渾身散發着壓迫的氣息,待走到皇後面前,扶着皇後的鳳冠,目光冷冽地盯着皇後的眼睛,問道:“你覺得朕能坐穩這皇位,皆是你們的功勞?”
“你心裡是這麼想的?”
皇後不屑地哼了一聲,别過臉去。
承道帝強硬地将皇後的臉掰過來,問道:“太子也是這麼想吧?”
皇後聽到承道帝質疑太子,嗤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陛下,牧兒這個太子做得勤勉恭定,毫無錯處,你懷疑他?”
“那就是晉國公是這麼想的了。”承道帝幽幽開口道:“當日祁妃和陳妃暴斃,如今英王身體孱弱,今日安兒踏入這火坑,明日是不是就輪到朕了?說吧,準備用什麼藥,你我二十多年的夫妻,也好讓朕死個明白。”
皇後聽後心虛不已,笑道:“陛下在說什麼啊,怎麼就扯到祁妃陳妃和英王頭上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陛下既已下定決心要廢後,自然什麼都想怪在臣妾頭上。”
“祁妃是女醫出身,精通藥理,怎會誤食羹湯,暴斃而亡呢?”
“英王劉元的湯藥,是你費盡心機,尋遍千山萬水,訪遍天下名醫尋來的藥方,怎麼身子越來越差了呢?”
“哦,還有,十二年前胡人進犯,怎麼三天的時間就從邊境直達京師呢,你父親呢?你兄長呢?你們穎州蔡氏呢?怎麼無人抵抗!”
皇後聽後内心一顫,瞪大眼睛,驚恐地望向承道帝。
是,多年前為了擴大家族勢力,他們這些世家選擇了信王劉适,将劉适扶上皇位,也就是如今的承道帝。
為了謀取權力,在承道帝登基前,他們毒害了當時的信王妃祁氏,也就是英王劉元的生母,還有側妃陳氏——永安公主劉安的生母。
為了太子之位,他們又在英王劉元的湯藥中加了相克的多種藥物,雖不緻命,但會讓長期服用之人身體越來越差,長此以往,承道帝就不會立劉元這個長子為太子。
皇後沒想到,她沒想到承道帝早就對這些心知肚明,他竟能二十多年隐忍不發!
皇後此時的内心已經崩塌,神情肉眼可見地慌亂,胡亂攀着承道帝的胳膊,身體發抖道:“陛下……陛下……”
但皇後此時已經無言辯駁。
承道帝冷冷地看着慌亂、無助、崩潰的皇後,面無表情地說道:“你也不必再糾結這後權,以後長秋宮便是你的冷宮,你就在長秋宮好好忏悔,日日禱告,好告慰祁妃陳妃二人的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