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貴妃一想到從溫國公夫人口中得知晉國公極有可能會阻礙劉茂回來,就難以入睡,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不如主動出擊,把晉國公拉下來,讓茂兒順利回京。
翻來覆去間,貴妃喚來李尚宮:“李尚宮,備墨。”
李尚宮鋪好紙筆,疑惑地問道:“娘娘,這是?”
貴妃并不理會,提筆後遲疑片刻,思忖半晌,遲遲未落筆,待墨滴到紙上,才回過神來,又欲下筆時,還是有些猶豫,一番思索後還是把筆放下了。
貴妃随即便命李尚宮撤下筆墨,對李尚宮說道:“既然我們能抓到晉國公的把柄,想必别人也能抓住。眼下正是我茂兒回來的關鍵時刻,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會别人盯着。若我們出手彈劾晉國公,陛下定會生疑,疑心我們此舉與太子有關。
貴妃歎了口氣道:“若真到了那時,對我們将是大不利。”
李尚宮笑着向貴妃獻計:“朝中大臣對二殿下多有稱贊,稱他賢良,贊他公正,想來二殿下也能查到晉國公的這些罪證,娘娘何不靜觀其變,再等等看?”
貴妃笑着看了眼李尚宮,踱步到床前,贊許道:“不錯,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等。”
“我記得老二身邊有個姓錢的門客。”貴妃頓了頓,對李尚宮道:“明日你親自出宮去,透露些許消息給這個門客。”
“是。”李尚宮扶着貴妃躺下,為貴妃掖好被子。
貴妃心情大好,道:“鹬蚌相争漁翁得利,本宮何不做這漁翁?等着太子和二皇子鬥去吧,他們鬥得越狠,我們越會得利,最好鬥個你死我活。”
承道帝身邊的吳善輔到來皇後的長秋宮中宣讀承道帝的口谕:“娘娘,四殿下不日便将回宮,陛下命您親自籌備四殿下的接風宴。”
“什麼?”皇後病了幾日,她現在才知道貴妃的四皇子要回京了,皇後驚訝,眉頭微蹙,問道:“怎麼現在才來告訴本宮?”
“皇後娘娘病了幾日,陛下和貴妃娘娘特意交代了,不讓來打擾娘娘靜養。”吳善輔依舊笑着。
皇後病的這幾日,後宮的事務由貴妃代持,永安公主和容嫔從旁協助。
容嫔前不久小産後便一直病殃殃的,管不了事;永安公主又一直以承道帝後宮嫔妃皆是她的長輩為由,也從未管過。因此這幾日一直是貴妃在代執後權管理六宮。
如今自己身為皇後一國之母,竟被她瞞得滴水不漏,若不是吳善輔來通傳,隻怕自己還會被蒙在鼓裡呢。皇後又想起二十年前,二人剛入宮時情同姐妹,後又同時有孕,貴妃為了後位、太子之位,不顧她們的姐妹情誼,竟在宮道上灑水,害得她跌落步攆繼而早産,還傷了身體伺候再也不能有孕。
想到這些,皇後心中便對貴妃恨得牙癢癢,咬牙切齒道:“你去回陛下吧,本宮即刻便開始準備。”
待吳善輔走後,皇後想了片刻,還是決定要和晉國公商量攔截四皇子回京的事。
雖說自十二年前永州戰敗後,她受了些陛下的冷落,她父親老國公也抑郁而亡,她兄長承襲爵位後也從此一蹶不振,但她們晉國公府已經屹立不倒許多年了,況且兄長的兒子蔡桐如今還代父駐守北方邊境的永州,說到底,陛下還是看中晉國公府的。
區區個齊國公府和貴妃,也想來争?即便是加上四皇子和五皇女,那也是在做夢!
皇後命人傳來晉國公,不待晉國公坐下便問道:“兄長,你可聽說了四皇子回京這事?”
皇後傳喚的着急,晉國公又起得晚,還未用飯就來了長秋宮,因此晉國公邊吃着桌旁的點心,邊心不在焉的回道。“陛下不早就有意于四皇子回京嗎?”
不愧是宮裡的吃食,确實要比國公府的吃得美味,晉國公桌前的點心吃差不多了,他又盯上了皇後面前的點心。
皇後沒注意到晉國公的神情,注意力全在四皇子劉茂回京這件事上,心中盤算着,開口問道:“之前陛下雖有這個心,可都被朝臣們給駁了。怎麼現如今又提起了?朝堂之上難道無一人阻攔嗎?”
晉國公站起身,行至皇後案前,端起了皇後身邊的點心,邊吃邊說道:“就前幾天的事兒,陛下在早朝的時候,就有意讓四皇子回京了。”
皇後身邊的蔡尚宮看到晉國公不顧禮法,吃上了皇後桌前的點心,目瞪口呆,看了皇後一眼,猶豫片刻,制止道:“國舅爺,這不合……”
蔡尚宮話還沒說完,就被晉國公冷冷地瞪了一眼。
皇後現在心思全在劉茂回京這事上,即便晉國公此舉不合規矩,也默許了晉國公這個舉動,便伸手制止了蔡尚宮,示意晉國公繼續說下去。
晉國公滿不在乎地回道:“七皇子大捷,陛下已派了英王去談判,如今已和大胡談妥,想來不日就要回京了吧。”
皇後聽後情緒激動怒問,很是不滿,道:“那你們怎麼不在朝堂上多攔着點兒?”
“娘娘,四皇子在大胡數十年,朝中哪裡還有什麼根基?即便是回來,又能有什麼用呢?”晉國公回道:“太子殿下已早早被陛下立了儲君,這天下已盡在太子手中,娘娘,您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晉國公笑着安慰皇後道:“您實在是多慮了。”
“住嘴!這些話也是你能說的?“皇後聽後大驚失色,天下還是陛下的天下,雖說她也是這麼想的,可兄長怎麼就說出來了呢?情急之下,抓起盤中的點心朝晉國公擲去,怒道:“吃着東西還堵不上你的嘴!”
晉國公自知失言,為自己找補道:“臣倒是想攔,可是臣也攔不住呀。”
晉國公常年告假不參與早朝,對朝中局勢并不大清楚,他也是聽太子說是蔡桐因貪功冒進而誤入風沙迷路,這才給了胡人可乘之機。
如果讓皇後知道了是蔡桐誤入風沙迷路,給了七皇子大破胡人的機會,從而才有了後來英王和談、四皇子回京的一系列事情,少不得又要被皇後罵一頓,對皇後的病情不利。
因此晉國公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說,想了想,最終長歎一聲。“哎呀!”
晉國公安慰皇後:“娘娘,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您實在無需擔心。”
“說到底還不是你們沒用。”皇後扶額苦思,劉茂回京了也好,至少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舉一動自己都能知曉。
皇後思定,暗中握緊了拳頭:“四皇子在胡人那裡做質子十二年,不知陛下心中是怎麼想的,也不知他劉茂還有沒有繼位的可能,倘若有,那便留不得他了。”
弄了半天,原來皇後心裡擔心這個,晉國公不由得松了口氣,嗤笑一聲道:“娘娘,您擔心的這個絕無可能。”
皇後冷哼一聲,不滿道:“哥哥總是這樣自信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