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
“别傷着人了。”
“他要是掉下去,先一劍把别人戳死。”
一柄雪劍泠然,縱有揮灑不盡的意氣,也隻好随着燭滅消散——
他一口吹了蠟燭,獨剩一線飄煙,他垂頭看着欄杆上的蠟燭,吹了好,平白讓燭淚空流。
……
“我有一問,藥仙人身在何處?”
黛黛:“無可奉告。”
“……那我換一個問題。”
黛黛看着流水似的金子,允了他。
“離魂宮派出應戰的人,是何來頭?”
黛黛打量着司空玥,莞爾一笑。
“你說的是昆侖之巅上單槍匹馬殺了徐麟的人,以及此次雲中塔應戰的人?”
“他們合該是同一人。”
黛黛點頭一笑,聲音曼妙,“離魂宮有一機構,名為鬼域司,内裡全是武林高手,鬼氣森森,人間煉獄啊,”室内香風袅袅,是一甯谧空間,“卻出了個頂尖兒的人物。”
“殺神,三七。”
……
殺神,三七。
司空玥咀嚼着此人的名号,心頭湧上恨意……半夢半醒間,差點翻下欄杆。
“劍拿好了,仔細傷人。”一人遞來落地的劍。
司空玥轉頭一看,原來是他。
白日裡跟着主人家進來,還跟黛黛過了一招。
兩人對視一眼。
“多謝。”他接過劍反手還鞘。
三七在一旁站了會兒沒走。
“這位兄弟怎麼稱呼啊?”
“?”這人怎麼不吭聲?司空玥搖頭一笑倒也不怪,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什麼怪人沒見過。
“外面太吵,睡不着?”他扭頭瞥他一眼。
搭在膝上的手随意一指,“那有的你熬了,這些人能喝一晚上呢。”
隻需要動動手指,就能擰斷他的脊骨。
三七看了他一眼,不記得自己何時與他有過交集。
“你看我幹嘛?”司空玥仰頭痛飲,見這位兄弟不知何時起一直盯着自己。
被人直白地打量,司空玥先是覺得莫名其妙,後來又看對方長得俊俏,心底倒生出幾分好整以暇來。
随便看,他又不吃虧。
火星一閃,照亮三七蒼白的臉,火折子在蠟燭上一觸即分,好心提醒,“留一盞燈吧,省的不留神掉下去。”
“我叫司空玥,交個朋友吧。”他看了眼三七留下的燭火,心頭一動。
司空玥探頭看他,那人卻已經頭也不回地走了。
三七心中暗道,你不是認識我?我就是你口中的三七。
身影一轉,便消失在走廊盡頭,司空玥挑眉,躍了下去,“老子來陪你們喝,喝翻你們一個個!”
——
有人在通陵客棧打聽她,這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隻是雲中塔一戰似乎不那麼簡單。
雨昏煙暗,一時讓人看不清了。
心頭密密實實蒙着陰霾。
外間飄起了濛濛細雨,雨絲如針綿密,有人丢了手中石子急急到檐下躲雨。
假山盆景旁,是衆人閑時聚衆玩兒的把戲,說是誰能讓石子浮在水面上。
可石頭有重量,如何能在水裡浮起來。
見走了不少看熱鬧的人,三七走上前,也往水裡丢石子。
司空玥喝了一夜,三七在庭院裡丢石子丢了一夜。
“一個能喝的都沒有。”司空玥手一揮,不屑地嗤笑一聲。
隻餘一地歪斜醉酒的男人。
天邊已泛青白色,司空玥走路有些打偏,“騙人的把戲,有什麼好玩的。”
假山盆景不似河水深,三七隻管将石子往一處扔——
層層疊疊的最後一粒石子竟被托出水面,三七大功告成地拍手。
“你這,”司空玥瞪大眼,“你這是耍賴皮啊……”
天光雲影黯淡,司空玥覷着他。
想起昨日在閣樓上看他,他随行坐下,舉止随性自然,包裹在麻布下的身軀清瘦,從脖頸連到腰背的弧線利落隽美,蒼白到病态的臉隐在陰影裡卻平白輪廓分明,側影裡的脖頸凹下去的弧度泛着冷白的淡光,一扭頭便露出清泠泠的眼眸、線條流暢的鼻尖嘴唇……
此時他渾身濕透,褲腰貼在胯上,一雙長腿筆直落在靴子裡,染雨的眼睫近在眼前,司空玥心有意動,不自覺靠近,嗅他的唇,“去我房中如何……”
幾乎不到一個呼吸,司空玥猛然騰空後退避過,還是被他一腳踹在胸口。
“你!”
司空玥擡手阻了下人們的斥責。
手掌向上,吐出一口酒氣,灼灼看着面前冷漠的人,朗聲道:“拿劍來。”
天色已完全亮了,司空玥手執長劍,凜劍一抖,“亮兵器吧,我準備好了。”
他有一把裹了黑布的刀。
司空玥有趣道:“兄弟,沒有禮貌我也就忍了,不懂規矩可就不好了。但凡遇到同好切磋,至少也得報上名來,有何不便動手之處一應道明,你不吭聲轉身就走,莫不是你見不得人?”
不是沒起過殺心,但她自問不是濫殺無辜的人,三七回過身道:“慚愧,在下隻是陪主人家出行的馬夫,沒見過世面,還請莫怪。”
三七走得幹脆,司空玥失神地扶着胸口,甩頭清醒,“馬夫?去問問,聘他幾何?我願出十倍,也不用他趕馬了,陪我練武就成。”
李近雪目光詢問她,三七隻搖頭示意無妨。
李近雪隻道:“這人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