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确是南方來的,這時候無可辯駁。
“沒種的東西!”
“你們說,這裡不會有離魂宮的人吧……”一人打量左右。
氣憤一時微妙沉默。
一人突兀拍了桌子,唾沫從雜亂的胡須裡噴湧,“老子的豬頭肉呢!怎麼這麼慢!老子等得花兒都謝了。”
“啧。這麼多人呢,就你急,沒禮數!”
“……”
原本倚着櫃台看熱鬧的黛黛放下挽着的細臂,叉腰上前,“嚷什麼!嚷什麼!餓死你了是吧,你個老貨,當這兒是菜市口啊,瞧瞧你這混賬模樣,髒了老子的眼,再嚷給老子滾出去!”
“臭婆娘,你敢跟我稱老子?老子闖蕩江湖的時候你還在吃奶呢!”那人滿臉通紅,被人當衆斥罵失了面子。
在通陵客棧找麻煩,衆人隻當這人确實沒腦子。
“老子生了你這個不孝的雜種簡直倒八輩子黴了,生出你這麼個爛□□的貨!爛心爛肺醜東西,敢頂撞你老娘我?”黛黛一根細指指了指自己,随手抄了一根筷子上前。
一筷子捅穿那人胡亂指着的手掌,“砰——”
那人正好砸在牽機面前的桌子上,黛黛衣裙蹁跹,人卻彪悍,揪着他衣領,“睜開你的米粒小眼端看看,通陵客棧是你發瘋的地方……”
美目忽而一錯,她收斂了張牙舞爪的姿态,柔聲道:“哎喲,擾了各位了……”她一把拔出筷子,歉意地看了眼牽機面前缺了一根筷子的陶山。
身後做捧心狀瑟瑟發抖的夥計護衛們這才反應過來,上前接過慘叫的大漢。
黛黛理了理鬓發,溫溫柔柔道:“扔出去。真是對不住,都怪這人,驚擾了諸位,要不,等會兒這頓老……小女子請了。”
“老闆娘,這算什麼事兒啊,咱們誰不是被驚擾了?”有人端着酒碗打趣。
黛黛揚首一啐,“就不愛聽你說話,長得五大三粗的醜東西,誰要管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老粗,人家黛黛娘子瞧不上你,就别顯眼了……”
小二陸續端上美酒免費招待,好歹堵了他們的嘴。
牽機:“都說通陵客棧老闆娘人情豁達,大方爽辣,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哪裡哪裡。倒是第一次在我通陵客棧見到諸位,”她實則若有所思掃過四方桌子,“今日實在是不好意思了。”
“哦?老闆娘似乎對過往客人都會有印象?”
“那倒沒有,隻是幾位生的英俊,讓人見之難以忘懷,若是來過小女子怎會沒印象。”
牽機一襲紮眼紅袍,端的是雍容華麗的氣度,持煉周身肅殺沉寂,一看就是随行的護衛,李近雪混不吝笑眯眯偏偏眼眸狹利,與人對視卻從不回避,倒是不像小厮。
“這位小哥,模樣俊呐,不知可有婚配啊?”黛黛覷了眼三七包裹在粗布下的腰,這人極其放松坐在凳子上,背脊自然躬着,收進褲腰裡的上衣拱起一圈,再往下卻是腰帶帶出的裹着陰影的纖細,足以讓人用目光描畫出這把柔韌的側腰。
“老闆娘莫不是見色起意,看上我小弟了?那可要排隊了。”李近雪嘿嘿一笑。
“浪蕩子!什麼見色起意聽不懂!沒跟你說話,下次别帶你小弟一塊兒出門了,沒人看你。”黛黛說着,幾乎無視主人牽機,伸手去摸三七的腰。
三七輕柔去擋,沒成想卻擋開了。
黛黛手腕一轉,順手摘下了她腰間的刀。
被黑布纏着的去烽。
“诶。”黛黛瞠目,三七極其流暢格住她手腕,相碰的手腕幾度格擋反轉,拿回了去烽。
三七淡淡看着黛黛越斂越深的細眉,黛黛氣急,雙手一把抓住她拿刀的手腕。
三七從善如流松開手指,黑布包裹的武器直往下掉,李近雪伸手接住,“老闆娘,光天化日耍流氓啊,這是你的地盤也不能這麼目中無人哈。”他聳肩嘿嘿一笑,“不如來調戲我,我怎麼都可以。”
黛黛一跺腳,美目瞪了一眼壞笑的李近雪,松開了掙紮的三七,“你真是不懂情趣。”
李近雪偷笑,三七慢吞吞坐了回去。
“還有人不買黛黛的賬呐?哈哈哈哈哈……”
黛黛眼一橫,衆人隻好去看其他地方。
她整理衣袖,“誰要你啊,浪蕩子!”一眼比一眼殺氣騰騰,“知道是我的地盤就好。通陵客棧向來打開門做生意,若是沒到過我通陵客棧的也就不要說自己是江湖中人了。”
“但若是要在通陵客棧亮刀子,得先問過我。”
牽機笑意融融颔首,示弱道:“那是自然。”
“哼!”黛黛撩袍轉身,還不忘嗔怪瞪一眼三七。
一群狗腿子亦步亦趨,“老闆娘,您快回去歇着吧,咱們客人還要不要啦……”
“您這也太誇張了吧,人家要是不客氣,去官府告您調戲良家婦男……”
“什麼時候用得着您老人家動手了,咱們幾個直接上去唰唰唰,嚓嚓嚓……”
“……”
黛黛撥弄着算盤,客棧内人來人往,“盯緊那幾個人。”
擡頭卻看見店小二揣着袖子一臉天真地眨巴眼,“誰啊?”
“還笑的出來?”黛黛踹了他一腳,氣急敗壞,“良家婦男!”
小二“哦哦”點頭。
“招呼客人去!老闆吭哧吭哧幹活,你倒先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