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雪,宜飲酒暖身。
永醴坊内酒意融融,錦台上有紫胭等美貌娘子翩翩起舞,堂下衆人如癡如醉。
李懷安胡天說地,從謝拂門第高貴滿腹才情侃到李近雪豔福不淺得了便宜還賣乖,李近雪漫笑聽之。
就在他說到阿沛和衛青莫名有些般配的時候——牽機帶着漫身雪風腳步輕緩踏進永醴坊,步履交錯間衣擺微漾。
他整個人隐在白紗帷帽後,素指執着一柄玉骨傘,自挑了一張桌子坐定。
“瞧這身段,這小腰細的……絕對是個美人兒。”有人竊竊私語。
“……”
牽機隐在白紗後的一身紅衣并無其他裝飾,唯一一抹他色便是腰間束綁的一根白綢,十分引人注目。
阿沛眉心微皺,心中暗忖牽機出現在永醴坊絕非巧合。
“客官,喝點什麼酒?”
蔥白的手指自帷帽後遞出來一枚碩大的金元寶,“随便上。”
白紗掀起瞬間露出了來人一角白皙的下颌。
小二愣了愣,鎮定回道:“好嘞!好酒這就來。”
他好像酒興正酣,一連飲了三壺酒,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一壯漢喝得滿面紅光,拍了拍圓滾的肚皮靠了過去,“美人怎的一個人,不如讓我來陪陪……”
話音未落,一縷銀光閃過,壯漢人頭落地。
一切發生得太快,以緻于壯漢頸間斷口處還沒來得及飚血隻汩汩冒着血泡。
場中靜了一瞬,随即尖叫聲四起。
“殺人了,有人殺人了……”
“……”
方才還出言不遜的人此時抱頭鼠竄,永醴坊内一時間亂成一片。
錦台上卻還歌舞升平,絲毫不受影響。
牽機慢慢朝左側側了側身子。
隔着四散奔逃的衆人,李懷安覺得那紅衣人分明是在看他們。
錦台上紫胭衣着清涼,斷臂處鑲了一個金色桃枝狀的玉璧,紫色小衣下擺的鈴铛随着紫胭輕擺腰肢發出叮鈴的聲音,若是忽略堂下的血腥場景,這分明該是一曲極其養眼的舞。
謝拂到底是清正宗少小姐,看見死狀可怖的屍體僅皺了皺眉。
“什麼人?!”侍衛怒目拔刀侍立。
衛青卻要冷靜的多,但同樣如臨大敵。
小兒一甩抹布,無視堂内争端,給紅衣人端了酒過去,“客官,您要的酒。”
大門不知何時關了,李懷安眯了眯眼,這又是唱得哪出戲。
那紅衣人兀自端了酒杯,像是正在觀賞歌舞。
謝拂同樣疑惑但也知道來者不善。
紅衣人好像思考了一陣,漫聲道:“受人之托,來取一顆項上人頭。”
李懷安壓低了眉頭,心中一動,“來者何人?又是受誰之托?”
久久沒有得到回答,然而樂聲輕揚依舊。
李懷安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紅衣,牽機。
并不難認。
李近雪漫不經心道:“卻不知是往誰的項上取這顆人頭?”
“沂水李懷安。”
他聲音妖異靡散,仿若一道催命符。
話音與樂聲驟停,紫胭從錦台掠了下來,手臂上的玉璧竟變換成一柄金紅交錯的利劍,直直朝着李懷安而來!
李懷安瞳孔緊縮,待金戈相碰時才反應過來,紫胭被烏落一劍隔了開,轉眼間就纏鬥到一起。
李懷安抱頭縮到了桌子下面,“烏落!”
許是方才還溫聲暖語的美人兒突然變成了面目可憎的殺手,李懷安一時接受不來。
更想不明白是何人要取他性命。
至少在謝拂看來李懷安此時狼狽不堪,她略帶驚恐的捂住胸口被謝府侍衛護到了一旁。
牆角處還蹲着不少沒來得及跑出去的酒客正瑟瑟發抖,已經有人想去開門,然而還不等那人摸到門栓,一柄劍擦着手指直直射了過來,竟死死嵌進了門闆劍柄震爍不已。
烏落失了劍瞬間落了下風,沒想到這個女人這麼難對付。
“近雪快救我啊!”李懷安躲在桌下,紫胭暫時被烏落牽制住,他時刻提防着那方坐着不動的紅衣人。
李近雪:“衛青。”
“是!”衛青拔劍加入戰局。
“去幫忙。”謝家侍衛大多是清正宗弟子,此時确認謝拂安全也适時出劍。
紫胭明顯不敵衛青烏落兩人,眼看着衛青的長劍就要吻上女子的脖頸。
一道銀光自牽機袖中飛出,狠狠釘入了李懷安左肩,瞬間飚起一道血箭。
謝拂驚呼,“李公子!”
長劍将将停在紫胭脖頸處,衛青烏落隻好轉頭去護李懷安。
李懷安捂着傷處痛極,沖動之下見有人相護也不再躲閃,“什麼人叫你來的?買我的命?呵,酬金我出十倍,你替我殺了那人,如何?!!”
衛青目光微沉緊盯着牽機,公子的意思是保李懷安,李懷安如此不加掩飾的嚣張,他或許不清楚對面是誰,三更雨牽機的暗器無人能躲過,更别說李懷安這樣一個站着不動的木頭樁子。
“殺人總該有個理由,冒冒失失動手别吓着無辜的人。”李近雪以一種格格不入的冷靜語氣開口。
阿沛靜立不語,如此的場景也是她沒有料到的。
那人似乎笑了,“瓊王李懷安,是怎樣一個人不消我多說,你再清楚不過。”
李近雪置若罔聞,對方一語點破李懷安身份,謝拂目光逡巡遊移不定。
“與我無關——今日我不想多見血,這人你就殺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