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眼。”他顫抖的聲音莫名有些可憐。
不同于雪地裡淺嘗辄止的那一吻。
猶如滔天的巨浪裹挾而來,唇舌毫不留情地含住了她的,燙得她不自覺發抖。
阿沛受不住這忽然而至的力道,腰背繃得筆直,微微往後仰起露出了脆弱纖細的脖頸。
或許是這間房内還有未發散完的媚酒的氣味,阿沛感覺自己腦中浮沉迷亂不甚清明。
李近雪握住她的肩膀,力道不小,阿沛能從他滾燙顫抖的掌心感受到他的隐忍。
嘴唇與她微微分開一線。
阿沛沒有睜眼。
灼熱的氣息靠近她,似乎有一隻手停留在臉頰邊,和上次不同的是,這隻手終于顫抖着撫上了自己的臉頰。
就像撫摸失而複得的珍寶,他的視線就如同他的手掌一般。
阿沛不知怎的,心頭一痛。
她幾乎想睜開眼來,然而下一瞬李近雪再度吻了上來。
李近雪一聲聲低吟從兩人糾纏的唇舌間溢出。
他卻沒有進一步動作。
良久,她感受到身前人一陣悸人顫動,隐隐聞見一絲清淺的腥檀。
一直到很久以後,阿沛都沒有睜開眼。
她跪坐在自己膝前,眼睫震顫,臉頰微紅,睫下的小痣猶如赤朱,柔唇紅腫。這都是自己失控下造成的——
被人下藥原來是這種感覺。
兜兜轉轉自己也嘗到了這種滋味。
求而不得。
求不得。
李近雪像是不知如何面對,終是洩了一口氣,聲音低啞,“今夜不必伺候。”
“下去吧。”
阿沛這才睜眼看向他,他已将雪衣掩過了身體,眼眸也恢複清明,正目光沉靜地看着她。
等人走後室内再度安靜下來,仿佛剛才的荒唐沒有發生過一般,李近雪長舒一口氣,長指撫上薄唇,不知在想些什麼。
複又攤開掌心,不禁搖頭自嘲,如今功力不複從前,竟是連水中有異都察覺不到,更遑論以内力逼出藥力。
此番難堪也受得不虧。
體内各種藥力沖突傾軋,李近雪竟昏沉睡了過去,夢裡朦胧,竟夢回十年前少年模樣——他是如何的意氣風發,從前的天之驕子最後也變成了離魂宮的傀儡,一去就是十年。
天光大亮。
昨夜的意外始終讓掌櫃的寝食難安,畢竟李近雪一行人看上去不似尋常貴人,于是馬不停蹄便來親自緻歉,話裡話外把永醴坊貶了個一文不值。
見李近雪氣色不錯甚至比昨日還好,掌櫃的心下暗忖那媚酒多半也是助了這位公子的興罷。
“掌櫃的不必太過放在心上,隻是這樣的事若是多來幾次恐怕這鴻來客棧的客人早晚都得被吓跑。”
掌櫃的陪笑道:“是是是,您說的是……都是永醴坊的娘子,也太沒有分寸了!”
正巧阿沛端了熱茶進來,掌櫃的暧昧笑笑識趣地退了出去。
阿沛對于衆人的暧昧目光視而不見。
衛青不止一次背後說她不知羞恥。
衛青:“公子,永醴坊已經派人去探了,稍後便可來報。”
李近雪注意力全在阿沛身上,她今天還是以往的模樣,昨夜的混亂也不曾讓她此時面對他有絲毫局促。
李近雪看了一會兒,說話刻意逗弄她,“不必了,昨夜還挺受用的,勉強饒過她們又有何妨。”
阿沛乍一聽到如此言語,神遊的思緒仿若被人一腳踹了回來。
受……用?
李近雪長眸帶笑,目光似有若無地掠過她猶帶紅痕的嘴唇。
阿沛遲鈍反應過來——他故意的。
衛青臉上登時爬滿了可疑的紅暈,惡狠狠瞪了阿沛一眼,衛青又道:“不過剛剛有永醴坊的人來送帖子,說為表歉意邀公子參加後日的芙蓉酒會。”
永醴坊做的正是酒色生意,無怪永醴坊人如此大膽直接。
阿沛看了幾眼,見李近雪眼裡蘊了奇光,像是對這個芙蓉酒會十分感興趣的樣子。
——
一路行來,阿沛這才知道芙蓉酒會為何如此受歡迎,隻說此酒會每年一次,若非富貴豪紳,尋常人家無入其堂的機會,席間有各色珍酒佳釀供人品嘗,吸引無數愛酒之士。
據說每種珍釀都有酒釀娘子,美貌非常,若能在席間博得美人一笑或許還能有一夜親近的機會。
随州謝家的謝二娘與永醴坊的坊主交好,此次芙蓉酒會将拿出得意之作展出,自然又吸引了一波人。
李近雪一行人出現在永醴坊門前時,原本擁擠熙攘的人群不自覺讓出了一條路——為首的公子言笑晏晏,芝蘭沁玉般的溫潤氣質迫人心扉,再看身邊的女伴更是清麗非常。
門前管事的自然也非常有眼色的上前拱手,“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呼,可是第一次參加芙蓉酒會?”
李近雪和煦一笑,持禮道:“某一行遊至随州,聞有芙蓉酒會,倒是店好千家頌,壇開香十裡,遂想來見識見識。”
原本就是永醴坊得罪了他,如今他這番話倒是說得漂亮體面。
一看這位公子便不是尋常人家,管事的自然将人迎了進去。
道路兩旁數十隻鎏金螭獸香爐迎立,更有各色嬌花錦簇,其中紅梅鮮豔林立其中,行至中庭,外間嘈雜人聲漸遠,甫一跨過門檻暖香便撲面而來。
隻見内裡人頭攢動,場中劃分數十區域,每一區域裝點不同,且各有一位美貌娘子守待,其間穿行的大多都是高官富紳,衆人推杯換盞,更有美人勸酒,好不惬意。
衛青凝目一看,有金發碧眼的豪放美人,有衣着清涼的美貌胡姬,有小意款款的水鄉美人,有俠氣沖天的戎裝女子……無一不是身段婀娜,面容嬌美。
紫胭看見來人眼前一亮,妥帖應付完身邊的客人,旋即款步來到李近雪處,“公子,可還記得奴家?”
見紫胭靠近,衛青護在李近雪身前,敵意明顯。
紫胭妩媚一笑,不欲理會,“奴家名喚紫胭,公子喚奴家胭兒便是……上次真是可惜了奴家那壺珍藏的酒釀,原本還等着與公子共賞,”紫胭俏臉微紅,眼裡卻不見絲毫羞澀,“不過讓它随了公子沐浴也是它的功德了。”
衛青到底還是體面人,不冷不熱道:“還請姑娘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