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道蘇孑衣突然轉了性,原來女人心海底針,一會兒功夫就把人糟蹋成這樣。
衛青事不關己移開眼。
隻是不知公子如何作想,投向公子的目光不自覺多了一絲探究。
他一直以為阿沛是瓊王的人,可連日來去信給離魂宮竟都未收到過有關指示。
莫非眼前這個伏小做低的女子是宮主派來的?與公子又是什麼關系?是否對公子不利?
李近雪當然也注意到了,揭蓋子的手頓了頓,随即又被雪林間的飛鳥吸引了注意力。
蘇孑衣見李近雪并不在意,心下稍霁,随口道:“我見阿沛手上凍瘡加重了,便讓她上了點藥,她還要伺候你,隻盼能早點好才是。”
似是林間的飛鳥逗趣,李近雪看着竟笑了出來,日光映在他清冷精緻的俊顔上,周圍場景似乎都出現了瞬間的缥缈,蘇孑衣不免失了一瞬心神。
李近雪淡淡吩咐,“既是手傷了,先不用來伺候,養好了再說。”
縱然阿沛心裡萬分不願意,但也隻得應下。
不在李近雪身邊伺候,就得被蘇孑衣纏上,思及此,阿沛不免有些頭疼。
阿沛還想說什麼,蘇孑衣接過話頭:“你先下去吧,這幾日就在我身邊用藥,我讓玉婵日日提醒你。”
——
“小姐,前面就是照靈山了,聽說這山可邪乎了……”
馬車内暖香融融,熏得人直想瞌睡。
聽玉婵起了話頭,蘇孑衣稍微醒了醒神,她原本想與李近雪同車卻被他以男女共處一室不妥為由拒絕,此時正一肚子火沒處發,蘇孑衣先狠狠瞪了眼角落裡的阿沛,這才應玉婵話頭,“此話怎講?”
“據說前朝遺亂時,有一群人逃命途中無意闖進了照靈山深處,附近百姓都說,照靈山上有神仙,可庇護一方人平安,結果那照靈山上神仙沒有,倒是藏了一夥剛逃竄出來的死囚,因為山上沒有食物,便将那群逃命的難民……”玉婵說着面露難忍,一時住了口。
“把他們怎麼了?你倒是說啊。”
“殺了吃了。”
馬車内仿佛被埋了厚雪,靜谧得讓人生出窒息之感。
蘇孑衣突然感覺陰風陣陣,坐直身子斥道:“這都是哪兒聽來的不靠譜的傳言,别自己吓自己。照靈山原先有什麼獨特之處嗎?竟會讓人覺得山上有神仙?這不是胡謅是什麼?”
玉婵想了半天,“對!我想起來了,是說這山上常年霧氣缭繞,曾經有人看見山頂有紫氣升騰,于是便說照靈山有神仙。”
阿沛默默聽着,心下了然,當逢亂世,無論這紫氣是否真實存在過,百姓們都更願意相信是有神仙降世來解救衆生。
“再後來照靈山的靈就變成了惡靈的靈,說是被殘忍殺害的難民化作惡靈,在照靈山上經年不散……那夥死囚也不知是死是活……”
“反正傳聞說,照靈山隻進不出,但凡進了照靈山的人都再沒有出來過,說是都被惡靈留在了山上一并成了惡靈……”玉婵皺眉,本來說出來是為了幫小姐醒覺,結果還越說越真,玉婵摩挲手臂的雞皮疙瘩不再繼續。
這隻是玉婵從前聽來的閑聞,雖不知真假,也可做談資。
蘇孑衣出身高貴,少時博覽群書其中不乏志怪閑書,也隻當無稽之談,自然不會被吓住,“又是霧氣又是紫氣,怎麼不說是妖怪......我看,說不定是這山上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隻好編些謊話讓人繞路罷。”
玉婵忙不疊點頭,她覺得自家小姐說的有道理。
還好他們僅是路過。
——
馬車停了下來。
狹窄山道間馬兒不住打着響鼻,阿沛并指撩開錦簾,昏暗天色間依稀辨認前方深白濃霧。
隻見衛青貼地附耳,幾息過後,沉聲道:“戒備。”
随行侍衛們紛紛拔刀肅立。
話音剛落,馬蹄聲漸起,濃霧間逐漸顯出零散黑影打馬而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貨了,兄弟們上啊!!”
黑影破出濃霧,騎馬的是一群衣衫褴褛,目露兇光的人,他們高舉鋼刀,從山道上沖下來。
“保護公子!”
為首一人頭戴黑布巾,滿臉橫肉,聲音粗犷,“留下錢和女人,放你們一條生路!”
朔風呼嘯間,兩隊人馬遭遇,衛青不語,冷冷看着對面的人,殺意畢現。
車辇停得四平八穩,厚重錦簾後徐徐傳來一道溫潤聲音,“在下不過普通行賈,錢财馬上奉上,還請各位好漢手下留情。”
“隻有錢?老子可沒那麼好打發。”一個刀疤臉陰狠說道。
擡刀指向後面的馬車,“那上面的女人也留下。”
男人聲音清潤貴氣,一聽便知道不是普通商賈,抓了有錢人家的夫人小姐回去,說不定還能狠狠敲上一筆。
李近雪不再多言,“衛青,解決掉。”
衛青猛然擡眸,“是!”
外間傳來刀兵相接之聲,蘇孑衣想要打開簾子看上一眼,被玉婵阻止,“小姐,現在不要露面。”
蘇孑衣隐約聽到山匪要錢和女人,此時被玉婵提醒猛然收手,她第一次遇見如此局面不禁心顫。
靖王府的侍衛善戰,把馬車護得嚴實,然而這夥山匪不同尋常,蘇孑衣的侍衛被殺的幾近于無。
一山匪跳上車轅,車身重重一震,簾幕被人用刀挑開,露出來人猙獰一笑,車廂内的女人縮作一團。
蘇孑衣尖叫,“玉婵!!”
玉婵一劍刺出,山匪躲閃着退了出去。
“小姐不要出來!”玉婵說完提劍沖了出去。
蘇孑衣驚魂未定,轉頭卻看見一雙異常冷靜的眸子。
“你……”
還沒來得及說完,阿沛被馬車一晃整個人朝蘇孑衣撲了過去。
蘇孑衣轉頭,見刀刃就停在眼前幾寸之處,正往下滴血,幾欲昏厥。
“近雪救我!”
阿沛起身時,馬兒因受驚拉着馬車已奔出去老遠。
“小姐!!!”
眼前的畫面搖晃,馬車内的物什盡數墜地,蘇孑衣感覺肺腑都要被抖落出來,“救命!救命啊!”
阿沛扒着車壁,勉力移到門口,車身又是一震。
“哈哈哈你們跑不掉的!”
阿沛仰頭,面前的黑布巾男人瞳仁緊縮,笑得猖狂。
馬車還在向前狂奔,不知硌到了哪處山石,猛然偏倒向一邊,黑布巾一刀斬開與馬兒的轅繩,車身在地上擦出黑痕,騰起一地灰霧後停住。
阿沛撞在車壁,回頭一看,蘇孑衣已經暈了過去。
馬車翻在路邊,車轅盡斷,被追過來的山匪團團圍住。
來路黝黑,已不見衛青等人。
頭驟然被布罩住,阿沛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