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酒壇猛然砸下。
“要不然,就讓你們家主子等着給你們收屍!”
“哈哈哈哈哈哈哈!”
“……”
哄笑聲四起。
“快來看,這有個頂美的,這細皮嫩肉的……”
“哎喲,快讓爺爽爽!”
一時間幾個男人沖了進來,撲向榻上的幾人。
當逢亂世,荒山野嶺裡的客棧果真魚龍混雜,而身份低微的女子在其間,無異于羊入虎口,誰都可以随意調戲。
醉漢們放肆的拉扯,布帛撕裂聲不絕于耳,外間的人更是看得心潮澎湃。
酒氣噴薄在臉上,阿沛奮力躲避,心裡暗罵。
“救命!放開!放開我!”
“走開,滾開……别碰我……”
身上衣物被扯得七零八落,露出了雪白嬌柔的細臂,掙紮間更顯出纖細玲珑的身段。
這裡人太多。
阿沛隻得高聲呼救。
胸前一疼,一隻手抓上了軟肉,迫得阿沛心神一抖。
暗自攥拳。
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念頭——
衛青是故意的,或者說李近雪是故意的。
這麼大動靜,沒有人下來查看。
他當真是不把丫鬟當自己人了。
為了試探自己不惜放任她們遭人淩辱。
——
有些不習慣。
這段時日都是阿沛伺候,吃住都在一起,雖不在一張塌上睡覺,但每晚都能隐約嗅見她身上的味道。
一股清淡的檀香。
李近雪淡淡閉眼。
還是沒想通是為什麼。
何必壓抑自己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罷了。
正想起身喚人,外間聲音突然大了起來,原是李近雪想得太投入,如今才注意到外面。
地上熟睡醒來的雲鸢不安轉頭,“王……公子,好像是玉兒他們的聲音。”
李近雪翻身下床,“衛青,怎麼回事!”
衛青早已候在外面,聽到李近雪的聲音,這才示意侍衛出手。
樓下傳來男人的痛呼,隐約可聞女人的啜泣聲。
“公子,天冷。”衛青取了厚披風小心給李近雪披上。
李近雪看他一眼,拾級而下。
幾個醉漢被制服,此時正在地上掙紮,侍衛們見李近雪下來,紛紛低頭行禮。
衛青行過,踢了一腳地上的人,為李近雪開路。
和李近雪的體面妥帖相比,此時她們衣衫盡碎,鬓發散亂,臉上猶帶淚痕,雖未叫人得逞,但被人當衆輕薄着實委屈難安。
“沒料到此地民風如此彪悍,還請諸位睜大眼睛看看,某一行都是良家子,”李近雪冷眸掃了一眼堂裡衆人,“若是要尋歡作樂,還請另尋他人,不過——”
說着,李近雪不緊不慢走了兩步,一腳踩上地上一人的手腕。
看着力道不算大,卻踩的人動彈不得。
“如有好漢有意切磋,不妨來試。”
話音剛落,堂内血光閃過。
衛青已還劍于鞘。
痛叫聲乍響。
竟是斬下了那人的手!
風聲突然慢了下來,衆人喝酒吃肉動作稍緩。
李近雪長身玉立,側身對着房門口,眸光淡淡,也不看内裡,聽得裡面隐隐的低泣。
終于眼眸流轉,竟是直直盯住了阿沛。
這一會兒功夫,她大概整理妥帖,眼波欲墜,分外憐人。
“你,跟我上去。”
說完便轉身來到樓梯口等待。
“衛青,給她們重新安排住處。”
說着卻不見掌櫃的,李近雪環視一眼。
桌案下瑟瑟發抖的掌櫃不知被誰踢了一腳,才驚覺過來,從桌子底下鑽了出來。
衛青疊聲應是。
李近雪不贊同地看他一眼,顯然對衛青的心思了如指掌,“你就守在她們屋外,再有此種事發生,我唯你是問。”
阿沛跟着李近雪上樓,一路上不再有人敢放肆打量。
還沒等關上門,就聽到隔壁屋裡傳來叫罵,聲響奇大無比,“他媽的大半夜的,哪幾個殺千刀的不睡覺在樓下吵吵?!别讓老子逮着,不然殺你全家!”
阿沛聞言趕緊關上房門。
似是覺得阿沛的反應有趣,李近雪嘴角揚起些弧度,上下看她一眼。
阿沛不覺得他是在分辨她是否有礙,這一眼不過是在嘲諷她的狼狽。
阿沛垂眼站在門邊。
她覺得有些不自在。
不自覺攏了攏衣領。
地上的床鋪雲鸢已然換過。
“睡吧。”說完,李近雪吹滅了燭火。
房内頓時陷入黑暗,阿沛肩頭也放松下來。
照例将茶水放到李近雪榻邊,換上熏香後,阿沛躺進地鋪。
到底是離魂宮大名鼎鼎的護法——冷情冷性冷血。
阿沛無聲笑笑。
隔壁間或傳來痛吟,阿沛凝神聽過,原來是隔壁的人被吵醒後便沒再睡覺,卻是行起了周公之禮。
僅一牆之隔,聽得分明。
與隔壁雲歡雨樂相比,阿沛這廂可謂是一心隻想睡覺。
阿沛四平八穩地閉着眼睛。
“呵。”
阿沛耳朵一抖。
“我倒是不知,你竟如此嗜睡,隔壁都鬧成這樣了,還能睡得着。”
房裡的靜谧襯得李近雪的聲音帶了幾分蠱惑人心的意味。
“……嗯啊……爺……”
“饒了奴家吧…那裡……啊那裡…奴家受不住了……哈啊啊……”
“……”
阿沛隻做聽不見,繼續裝睡。
實則也是沒心思跟李近雪虛與委蛇。
未幾,“你知道嗎,你臉紅了。”
阿沛終于眉心一跳,裝作被吵醒般徐徐睜眼。
按捺住想摸臉的沖動,霧蒙蒙的惺忪眸子對着李近雪,裝作才清醒道:“王爺,您要是睡不着……阿沛也可以的……”
說完,阿沛稍顯扭捏地坐起來。
李近雪喜淨,知道她出自勾欄必不會碰她。
這點阿沛是知道的,所以與他共處一室時不至于多慮。
言語間也少有忌諱。
李近雪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也不點破,搖頭笑開。
阿沛隻得陪笑。
隔壁終于歇了。
兩人不再說話。
檀香隐約,李近雪翕動鼻翼,心才落回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