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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番外三:師父(三)[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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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巡時誤打誤撞查出的官匪勾結與倒賣貢酒的案子已然了結,但其引起的餘波并沒有就此平息,經此一事皇帝後知後覺地開始自省,覺得自己這些年确實疏于朝政心中有愧,便一紙诏書下令徹查貪官污吏。

齊朝這些年來沉疴舊疾積重難返,貪污腐敗之人無論是地方州郡還是朝堂中央都比比皆是,皇帝不查則矣一查倒好,大小官員從上到下沒幾個拎得清白。

皇帝得知後大驚失色,自認為治國有過愧對百姓,惟恐業果妨礙自己日後的“仙途”,為此甚至大病一場,他不顧勸阻雷厲風行,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砍頭的砍頭,弄得舉國上下風聲鶴唳。問斬的死囚隊都排不上,殺了一波還有一波,劊子手的刀都給砍出了豁口。

水至清則無魚,治國理政要靠制衡而非一刀切,但皇帝遠離政務太久了,病後精神又大不如前,大小決策想一出是一出,乃至朝令夕改。終于,到了年末,該抓的抓了,該斬的斬了,皇帝也過足了瘾,這場令滿朝文武提心吊膽的風波終于暫且平息。歲末年初,一場十年不遇的暴雪伴随着一聲驚雷在東境落下,為這血腥尚未散去的王都披上了一身素衣缟服。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或許是齊朝的氣數真的要盡了,還未出正月北邊就傳來了警報。早在開國之初歸順大齊的蠻人如鬣狗似地對這頭垂垂老矣的雄獅露出了獠牙,他們趁朔王在京述職、軍中無帥之際反了,這場聲勢浩大的謀反絕非心血來潮,蠻人謀劃了數十年後一朝發難,以迅雷般的速度拿下北邊數個州郡,短短十幾日就形成了割據對立之勢。

朔王星夜兼程萬裡馳援,但令葛平沒有料到的是,這竟是他們父子之間的最後一面。當今聖上在位的這些年聽信讒言,大興土木修建了不計其數的廟宇道觀,國庫早已捉襟見肘,前線糧草辎重供給不上,上到王爺下至士卒個個餓着肚子打仗。兩月後,前線糧草告竭,朔王以身殉國,戰報傳至京城,朝野一片嘩然。

老王爺戰死沙場,但前線不可一日無帥,三日後,蕭甯親率一衆朝臣在城門外替新一任朔王餞行。

葛平一身生粗麻布縫制的斬衰——那是齊朝五種喪服中最重的一種,他缟素之外穿戴了一身漆黑的甲胄,森森冷鐵反射着寒光,就連正午的日光都照不暖,那個仿佛昨日還在對酒當歌的風流少年一夜之間長成了一個男人。

“易安,保重。”

蕭甯将一碗熱酒遞給葛平,年輕的王爺接過碗一飲而盡,因為喝得太急,滾燙的烈酒順着他的嘴角流下,滴在胸前的甲胄上,宛如冷鐵的一滴熱淚。

軍中樂師先後奏響《無衣》與《破陣》,琵琶清亮,笛箫悠長,铙鼓渾厚,冷冽的寒風中,士兵們身披鐵甲,背挎長刀,視線整齊劃一地投向北方。

蕭甯将簪着朱纓的兜鍪遞給葛平,後者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将那沉甸甸的鐵盔戴好,而後俯身行了個臣子禮,禮畢後他沉聲道:“殿下保重。”

二人做了近十年的兄弟,早已默契非常,千言萬語不必言明,一切盡在酒裡。葛平翻身上馬,手中短鞭一揚,所騎的那匹高大黑骊仰天長嘶一聲,他策馬走在三軍最前方,帶領一衆将士一路向北,他們将為一個近乎不可能的任務死而後己。

蕭甯注視着葛平的背影,直到那被馬蹄踏起的滾滾黃土都消失在視野盡頭,随即不作留戀地轉入風雨如晦的京城,一向不擅音律的他忽然不由自主地哼起了一首曲子,“易水蕭蕭西風冷,滿座衣冠似雪……”

他的聲音很低,幾乎聽不見,像是唱給奔赴前線的摯友,也像是詠給自己——他有種預感,一切才剛剛開始。

蕭甯的預感比他想象中應驗得還要快,就在葛平剛抵達前線的當天,赤王夥同南境山匪反了,率軍直指京城。赤王的封地在巴蜀一帶,蜀地再往南便是西南十萬大山,十萬大山深處是妖修的地盤,周邊則盤踞着大量山匪。真正震驚文武百官的其實并非赤王的不臣之心,而是一向桀骜嚣張的他竟肯委身與匪徒合作。

二者來勢洶洶,西南守備軍不出七日便潰不成軍,蓄謀已久的王爺和同樣野心勃勃的匪首如長矛似的将西南防線撕開一個大口子,而後一路東去,勢如破竹。

戰報一封封送來,皇帝每讀一封臉色便難看幾分,竟比那寫着噩耗的宣紙還要蒼白,不出幾日便重病卧床。那群先前整日圍在皇帝身邊轉的“修士”見大勢已去,紛紛辭了官職,美其名曰“歸隐”。

北方的暴亂宛如一根導火索,齊朝的沉疴舊疾像一個啞了多年的炮仗,一朝被點燃便将萬裡河山炸了個天翻地覆。唯一的好消息來自年輕的朔王,葛平不辱使命,上任後迅速整頓老王爺舊部,而後與西北守備軍統帥郭啟璋彙合,同蠻人僵持了整整一個月,戰況雖慘烈,但敵軍無法南下一步。

北方戰事可以令蕭甯暫且松口氣,要緊的是南邊。赤王行軍的最短路線必要途經中州,蕭甯本想令中州守備軍統帥趙熠出兵截住赤王,但趙熠抗旨不從反而扣住了傳令官,但也沒給赤王借道,一副将反未反的架勢。

蕭甯見趙熠這般反應,便将他心中盤算猜了個七七八八——對方斷定齊朝氣數已盡,不願白白讓将士們赴死,但也看不上勾結山匪的赤王,于是邊看鹬蚌相争邊暗中籌備,準備坐收漁利。

蕭甯并未因趙熠不聽調令而亂了方寸,後者胸有謀略,是大齊如今為數不多的将才,做此決定蕭甯也有所預料,因此他向中州傳令之時也通知了東境守備軍。

東境統帥早年不知在何處學會了一招半式,曾在皇帝面前表演了一番隔空取物、手心噴火的把戲,皇帝龍顔大悅,随即在軍中封了他職位。此人這些年來竟一路混到了統帥,可謂是修士上位的典範,戰火剛一燒起來,他便帥印一解跑回山上幹起燒香的老本行了。

蕭甯雷厲風行,立即動身接管了東境守備軍的軍權,他身為儲君本不該親涉前線,可經去年皇帝一頓清洗,軍中殺的殺、流放的流放,竟不剩幾個堪當大用之人。

無奈之下,蕭甯隻好重新請回幾位緻仕的老臣重新出山穩住朝政,随後親自率軍攔截赤王。國難當頭,覆巢之下無完卵,從東境駐軍之地到京城最慢也隻需幾日腳程,死在前線和死在京城隻不過是早死幾天與晚死幾天的區别而已。

蕭甯此前從未上過戰場,大齊也沒有人料想到會有這樣一天,因此他出征時軍中還未趕制出适合他身材的盔甲。少年儲君緊了緊略有松動的兜鍪,輕撫着腰間佩劍上古樸的紋路——這把劍名為「赤霄」,是齊朝曆代君王相傳的稀世名劍。當今聖上曾自父輩手中接下了它,又在自己的兒子即将出征之際将其傳給了對方。

蕭甯深深回望了京城一眼,旋即揚鞭而去,身後跟着千軍萬馬,肩上壓着萬裡河山。

這一年,他十六歲。

後世《天衍錄》上關于這場戰役的記載僅寥寥數筆,字裡行間卻驚心動魄——

三月廿六,太子抵達東境駐軍地。

三月廿七,東境守備軍夜襲赤王先行部隊于清河郡南,首戰告捷。

四月初二,赤王先行部隊攻打清河,太子親臨城牆指揮,赤王軍攻城無果,退守城郊按兵不動。

四月初五,赤王援軍趕到,城破,東境守備軍被迫向北退守清北郡。

四月初十,東境守備軍假意敗退,打開城門,于城中伏擊赤王軍,赤王軍前鋒損失慘重,不得不退守城外休整。

四月廿一,南境山匪假扮流民混入城中,于軍中餐食下毒,赤王軍随後發動奇襲,東境守備軍疾退至廣陽郡玉陽縣内。

廣陽郡背靠京城,至此三軍已退無可退。大軍壓境之際,那個曾經優雅淡然的少年儲君竟一夜之間青絲成白發。

夜過二更,主帥帳内還亮着燈光,蕭甯正埋頭于一張簡陋的桌案前,左手壓着大齊全境地圖,右手邊堆積着如山案牍。

“殿下。”旁邊一位身披甲胄卻須發皆白的老者輕喚了他一聲,蕭甯似乎沒有聽見,直到老将軍再度喊他時才猛然放下了手中軍報。

“怎麼了,呼延将軍?”蕭甯擡頭時火光恰巧映在他的臉上,暖黃色的燈光并沒有将這張少年面容襯得柔和缱绻,反倒顯出幾分蒼白無力——自從接管東境守備軍後他便一直在連軸轉,一個月來幾乎沒有正經睡過覺。

呼延贊的目光落在蕭甯眼睑下方濃重的烏青上,輕歎一聲而後勸道:“殿下,您明日還是歇息一下吧,老臣可替您守城。”

呼延贊是兩朝老臣,先帝在位時便已是名震一方的将才,當今聖上繼位後老将軍不滿其任用奸佞,于是解了帥印告老還鄉,如今已年過花甲。出征之前,蕭甯親自去其家中把這位在田間埋頭插秧、喂豬養鴨的老将軍請了回來。

“呼延将軍,此時誰都可以退,唯獨我不能。”蕭甯深知如今自己就相當于一面帥旗,旗要是倒了,軍心也就散了。

“殿下,正因如此您絕不能倒下。”呼延贊注視着蕭甯雪白的發絲,神情中滿是憂慮之色——少年白發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将軍大可放心。”蕭甯将一封讀完的文書送至旁邊的火堆裡,平靜又鄭重地注視着老将軍被歲月雕琢、滿是褶皺的面龐,“我不會在大齊之前倒下。”

我将傾盡全力保護大齊子民,直到最後一刻。

呼延贊與蕭甯對視之時,一股無名的顫栗竄上他的脊背。蕭甯其實是溫雅文靜的長相,就同他的為人一樣溫和,可那個瞬間,這副瘦削單薄的少年身軀中迸發出的生命力和難以言喻的堅定執着如重錘般砸在老将軍心頭,竟令他産生了一種颠倒錯亂的感覺。

胸懷與擔當又何嘗不是一種詛咒?年輕的儲君立誓,他會用這副枷鎖牢牢捆住自己,直到窒息的那一刻。

此刻的蕭甯并不知曉,數百年後,當他在殉道之際回首自己波瀾起伏、幾乎帶了些傳奇色彩的人生時,才明白“不合時宜”與“身不由己”是他這一生最為恰當的寫照。

這時,營帳外的傳令聲打斷了老将軍的思緒,“報——”

“進。”蕭甯啞着嗓子回應道。

傳令官入帳後跪倒在兩人面前,手中呈上一封緊急戰報,“禀殿下、将軍,斥候來報,赤王正在整頓軍隊,調集了全部兵力。”

呼延贊聞訊後神色一緊,自從他們撤至廣陽郡後,赤王軍每日隻是和他們小打小鬧,如今是準備好正式發動總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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