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又“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柳青青聽說你出事之後二話不說就跑回來了,估計要找你算帳。”
舒懷玉聽見喬翎沒事,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至于柳青青……想想就頭疼,索性不想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她瞅見沈明澈那副想作妖又迫于她的威懾,因而不得不擺出一副委屈巴巴表情的模樣,忽然覺得有點可愛,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有點過于兇了。
然而這時,隻見沈明澈眼睛一彎,笑容燦爛地道:“所以,現在這裡隻有我和仙君兩個人,我們可以做隻有兩個人才能做的事情哦。”
呵,自己有點過于兇了?果然,人不能陷入自我懷疑,舒懷玉聞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上前一步,仰頭注視着沈明澈,兩人此時距離極近,隻要舒懷玉踮腳,他們的鼻尖就能碰在一起。
沈明澈清晰地嗅到對方身上那股淡淡的寒梅冷香,心中那潭春水仿佛被微風拂過,蕩漾起圈圈漣漪,他生得十分白淨,臉上隻要稍微泛起一點绯紅,就分外明顯。
舒懷玉不動聲色地看着他臉頰上那抹紅暈,心中忽然久違地生出些促狹之意,便挑釁般地揚起下巴,道:“好啊。”
言罷,她一拉住沈明澈的手腕,轉身大步流星地往回廊深處走去,“弱不禁風”的沈公子被拽了個踉跄,腦袋在聽見那兩個字的瞬間便轟地一聲停轉了,幾乎同手同腳地跟着舒懷玉往裡邊走,活像個被強搶的小媳婦。
沈明澈此時大腦一片空白,冥冥之中他似乎意識到舒懷玉好像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我那麼大一個如圭似璧的小仙君哪去了?!
谪仙一朝變悍匪,果然話本上的才子佳人都是騙小孩的!
舒懷玉一路牽着沈明澈進了她方才待過的房間,一進門便明目張膽地将屋門一鎖,似笑非笑地審視着縮在角落裡停止思考的“美人”。
沈明澈就是逞一時口舌之快,真要做點什麼慫得跟鹌鹑似的,他纖長的十指緊張地絞在一起,隻覺得臉上跟燒起來了似的。他幾乎語無倫次地結結巴巴道:“那個……哈哈,仙、仙君我錯了,我、我就是……我就是嘴欠。那個……雙、雙那個是否有點太早,白、白日宣、宣淫好像……好像不太好。”
舒懷玉已經打定今日将他消遣到底的決心,看着他那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心中近乎孩子氣的勝負欲得到了極大滿足。自從歸墟出事之後,舒懷玉對自己的要求向來都是成為他人的庇護與依靠,就連她自己都沒發現,似乎隻有在沈明澈面前,她才能真正找回幾分少年心性,肆意妄為起來。
沈明澈像是徹底認慫了,垂着頭一言不發地盯了會兒自己的腳尖,舒懷玉剛欲開口說話,卻見他忽然擡起頭來。沈明澈直直注視着對方的眼睛,眼神不複方才的躲閃,而是認真又堅定,隻聽他道——
“雙那個也不是不行,但我思來想去,還是先合卺更為妥當。”
言外之意——但凡是别人有的,我都要給你,一樣都不能少,一百倍、一千倍,怎麼都不算夠。
這句話似是用光了沈明澈全身上下所有力氣,他剛一說完就徹底偃旗息鼓,幹脆閉眼裝死。舒懷玉聽見這話倒真是愣了,怎麼也沒想到沈明澈竟都考慮到這一步了,她注視着對方微微顫抖的指尖,心中又好笑又無奈地歎了口氣——沈明澈那性子,能直說出來,真的難為死他了。
但無奈之餘,她忽然很高興,說不出地高興,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高興,就好像眼前所有的煩心事都能暫時抛到腦後,仿佛全天下的歡喜盡數聚到了她的心裡。
她真的很久、很久沒有這麼高興過了。
昏暗的屋子内,一聲低低的輕笑打破了沉默,舒懷玉擡手輕拍了一下沈明澈的額頭,“想哪去了?”
話音落下後,她走到窗邊“嘩啦”一聲将竹簾卷起,冬日暖陽一下子照亮了整個房間,細小的塵埃在柔和的光線中上下漂浮,她斜倚窗棂,看明媚的陽光為那人鍍上一層金邊。
在沈明澈錯愕的目光下,舒懷玉走到他身邊,按着肩膀讓他坐在妝奁之前,對着銅鏡将他插在發髻上的簪子取下,垂順的墨發倏地松散開了。
舒懷玉望着鏡中那張某隻孔雀自喻“天下第一”的臉,手指輕輕卷起他一縷長發,“我來踐行當年的承諾……”
“出去之後給你梳頭。”